二哥真的打從心底裡謝謝小妹了。
正窩在妖村雜耍班裡儘情拉二胡宣泄自己最近的苦悶心情的嬰離忽然打了個寒顫,他雖然已經算是“功成名就”,在這一窩妖裡打響了自己雜耍頭牌藝伎的名頭,但還會被看管得很嚴。
想要離開這裡基本不可能。
這是一處四方院子,院子外有兩個身強體壯十分凶猛的黑狗精守著,他一隻兔子根本逃不出去。
想到這裡,嬰離再次悲傷起來了,他拿起一邊的酒,兩隻爪子捧著酒壺,仰頭就抿了一口酒。
真是苦酒入喉心作痛。
假如他不是一隻兔子就好了。
嬰離的目光生無可戀地掃了一圈這裡的其他化作原型的妖,倒是有不少女妖,可是那又有什麼用,自己如今這沒用的身體就不說了,就說說這些妖的原型,哪個不比他體型大個幾倍?
他一隻兔子撲過去恐怕就被撕碎了。
“哎!”
嬰離再一次歎了口氣。
正好此時另外一頭有人喊他:“嬰離,一會兒該你訓練了!”
嬰離忙吞下苦酒,把酒葫蘆放在一邊,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十分自然地換上了小短裙。
雖然他不知道這妖村的妖為什麼要弄這麼一個雜耍團在這兒,但橫豎是他的強項,說不定那看大門的見他配合就能放他出去了,到時候就可以找小妹他們。
嬰離這樣想著,已經伴隨著淒涼的二胡聲,踮起腳尖在台上跳舞。
飛天,劈叉,回旋,落地,下腰。
作為一隻公兔子,嬰離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了。
於是楚魚、裴行知和謝雲珩在扶桑和阿梧的陪同下來到這一處院子時,看到的就是嬰離忘我地在台上劈叉下腰飛天的情景。
楚魚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們不要打擾嬰二哥,讓他儘情展現自己優美的舞姿吧。”
裴行知點頭:“也好。”
謝雲珩臉色複雜:“也罷。”
一邊的扶桑和阿梧一言難儘地看著那隻鹿兔穿著粉紅色小短裙在那扭來扭去,一片風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沉默。
嬰離一個飛旋落地,優雅地踮著腳尖稍稍喘了口氣,正想說話,就聽到下方傳來一陣鼓掌聲,他一下抬頭,瞬間看到了楚魚幾人在不遠處排排站,此時正用力鼓掌。
楚魚一本正經:“嬰二哥你跳得真好看,以後我不開心了你也跳給我看好嗎?”
裴行知笑得好看:“二哥的舞姿堪稱天下一絕,令人流連忘返。”
謝雲珩一身正氣:“嬰弟這舞姿真是拔山蓋世,目中無人,令為兄永生難忘。”
嬰離:“……”
嬰離平靜的表情忽然就崩裂了,兔生第一次感到羞恥,但是他極力穩住了心情,故作大方自然地壓了壓身上的小短裙,對著他們點了點頭,道:“都來了啊?吃了嗎?”
楚魚:“……”
裴行知:“……”
謝雲珩:“……”
扶桑和阿梧:“……”
嬰離默默轉過身脫下了小短裙,拿過一邊不知道誰放在那兒的毯子,躺了下來,將自己全部蓋住藏了起來。
羞恥是不會讓他羞恥太久的,楚魚忍著笑,轉頭看向扶桑:“桑姨,你快幫幫我二哥,讓他變回來吧!”
扶桑嘴角抖了抖,親自施展了術法。
嬰離在毯子下麵變回了人形,但是他一動不動,好像自己已經當場去世一般,楚魚忍著笑,說:“嬰二哥~你放心,剛才的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真的!”
既然楚魚給了一個台階下,嬰離立刻從善如流,火速在毯子下換好了衣服,假裝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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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小魚是天狐族?”
“什麼?要她生崽?”
“什麼?要我開啟血脈之力?”
嬰離就像是個二傻子,桃花眼睜大了,聽了楚魚將來了妖村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後,腦袋都嗡嗡嗡了,他看向楚魚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
妖族八大族為天狐族,蛟龍族,鸞鳥族,銀狼族,青龜族,玄蛇族,扶桑樹族和鹿兔族。
除了天狐族和扶桑樹族,其他六族都是上古神獸分化而來,血脈並不夠純正強硬,而扶桑樹族靈力雖然也純正,卻不強橫,隻是擅長治療術和一些變幻的術法。
天狐族卻不一樣了,天狐族又稱九尾天狐,是未經分化的神裔,在妖族地位超然。天狐隨著修為增長,尾巴也會分化生長,待到九尾長成時,妖力非比尋常,哪怕是馬上就要渡劫飛升的修士也不是其對手。
傳聞天狐族更能打開通天路,直接飛往天界。
隻是經由天道影響,天狐族存活下來的越來越少,直到如今,南荒妖穴裡已經沒有一隻天狐。
嬰離記得第一次見楚魚時便覺得她生得鐘靈毓秀,很像口口傳說中得天獨厚的天狐,可他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有天狐族血脈。
雖然隻是半妖,但對於妖族來說依然意義非凡。
嬰離當場拿出一把琵琶,瞬間換了一套紅色長袍,對著楚魚彈了起來,他抬起頭,桃花眼裡是深情脈脈的神色。
他說:“小魚,看來你我該是天生一對,既然你也要生崽,我也要生崽,不如一個月後我們湊一……哎呦!”
“砰一一!”
裴行知聽不下去了,一拳頭砸在嬰離腦殼上,直接將楚魚拉到了自己身後。
楚魚從裴行知身後探出腦袋看嬰離,理直氣壯道:“嬰二哥,我們不合適,我可是已經有裴三哥了的!”
裴行知又是一呆,似是沒想到楚魚這樣直接承認他的身份,臉一下就紅了,偏頭去看她。
楚魚心裡也有些害羞,可想想他們之間有契誓,她還把裴行知看光了,而且他們還親了,那她當然要對他負責了。
想著,楚魚也抬頭看了一眼裴行知,對視一眼後,臉頰微紅但故作鎮定地移開了視線。
裴行知看著楚魚的眼神如秋水柔潤,周身的氣韻同樣柔和。
苦瓜熟了,就變甜了,周圍的苦澀味道也成了甜蜜的香氣。
楚魚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抬手就將他的臉揮開,不許他再盯著自己看。
裴行知最後看她一眼,抿嘴就笑,滿身的高興抵擋不住。
嬰離委屈巴巴地看看裴行知,再看看楚魚,癟了癟嘴,這才收起琵琶。
到了此時,他才不得不麵對一個問題——他要開啟血脈之力尋找楚魚的阿爹,那位自幾十年前從南荒妖穴出走的最後一隻天狐,寐襄。
寐襄,對於南荒妖穴來說都已經成為一個傳說了,自離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天守界也沒聽說過他的名號。
嬰離有點苦悶,他覺得自己才應該變成一根苦瓜,想到施展血脈之力後自己就會假孕就會產後抑鬱,心情就已經鬱悶起來了,他不由做最後的掙紮:“隻要花點時間,將來我一定也可以解開南荒妖穴的大封印!”
楚魚已經拿出了那封阿爹寫給阿娘的信,小臉認真:“嬰二哥你放心,在你產後抑鬱的時候,我一定會陪你度過那段難熬的日子。”
謝雲珩也點點頭:“二弟你就從了小魚吧!”
嬰離能怎麼辦,作為二哥,隻好從了小魚。
他伸手,劃破掌心,擠出血來,又抹了一滴在那封信上,隨即閉上了眼。
白色如霧的妖氣在他周身蒸騰起來,他的臉隱在妖氣裡,豔麗的眉眼在此刻都生出一種莊嚴與正經。
楚魚有些緊張,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嬰離。
她想著,等嬰二哥先找到阿爹的方位,解決他們妖族的事後,再讓他馬上找阿娘的方位。
所有人都盯著嬰離,等待著接下來的奇跡發生。
一刻鐘後,嬰離慘白著臉睜開了眼睛,那雙桃花眼裡有驚疑不定,他一下收回了手。
看到嬰離這個神色,楚魚一下緊張起來:“怎麼了啊?沒找到嗎?”
嬰離搖了搖頭,眼底有些迷茫,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我隻找到了他的方位,是在正東方,距離大約是十萬裡外,我不太確定,他的行蹤被人刻意抹去了的。除此之外,便看到了一片黑色的霧海,我站在霧海裡,朝四周看去,卻什麼都看不清,我……隻能確定寫下這封信的人在霧海裡。”
“黑霧海?”楚魚眨了眨眼,立刻看向身側的裴行知,大眼裡寫滿了“你肯定什麼都知道快告訴我”的意思。
裴行知認真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樣一個地方。”
說完這話,他看到楚魚臉上的失望,立刻就說:“回長庚仙府後,我們可以問問師父知不知道。”
楚魚點點頭,又看向嬰離,拿出了一件阿娘的東西,道:“嬰二哥,那你順便幫我找找我娘的下落好不好?”
說完這話,就見嬰離便虛弱地晃悠兩下,謝雲珩趕緊扶住了他。
緊接著,眾目睽睽之下,誰都看到了嬰離平坦的肚子忽然大了起來,他的臉色也慘白得不行。
他捂著肚子,哎哎呦呦地叫了起來,桃花眼裡都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水漬,可憐極了。
嬰離不可控製的情緒上來了,說落淚就落淚:“不是二哥不想幫你,是二哥年紀還小,二哥不行了啊!”
他說完這話,又對著一邊乾嘔起來,一副孕吐反應。
謝雲珩扶著他,目瞪口呆,大感震撼,道:“嬰弟,你真是命運多舛,讓為兄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