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她心裡,目前為止,世上沒有一個人比楚清荷女士對她更重要。
她相伴自己十六年,教會自己她能教的一切,過去的每一天,她都很開心。
雖然她和裴行知的情況不一樣,他們的母親也不一樣,可她依然會尊重他自己的選擇。
想著這些,楚魚忍不住偏頭看向床上的知歡。
知歡臉色蒼白,甚至透出一股死氣沉沉的青色,可依舊很美,令人不敢多看的是,她的心口一直在流血,流著金色的血。她的衣服上大約是有什麼術法,每每被浸透,又會很快恢複。
修無情劍的江無道無論如何都要救知歡,那顯然,他也不是一直那樣無情,甚至他們之間曾經有情。
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江無道會這樣,知歡又會這樣呢?
楚魚的眉頭都皺起來了,渾身散發出一股不自知的愁緒,那淡淡的苦味比不上裴行知,但也多少沾了點了。
可惡!不知不覺心情都被他帶苦了!
楚魚回過神來,就覺得整個房間裡都彌漫著苦味。
她趕緊就說:“我去看看嬰二哥怎麼樣了,一會兒一定要讓你爹把二哥變回來,他本來就很傻了,現在更傻了,你知道嗎剛剛他嚇尿的時候我真的很想拿留影石將那一幕錄下來!”
裴行知瞥了一眼旁邊眨巴著大眼睛,委屈巴巴的兔子嬰離,忍不住就笑,眉宇間的鬱結一下散去不少,他點點頭:“好。”
兩人湊到了謝雲珩和嬰離麵前,作為異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對嬰離的情況很是關心。
楚魚:“大哥,剛才你抱嬰二哥時有沒有替他先擦擦屁股?”
謝雲珩:“我簡直慘絕人寰了,我沒擦!”
楚魚:“大哥麻煩你帶著應嬰二哥離我遠點,起碼你們兩個沒洗乾淨之前離我三米遠。”
裴行知也跟著往後挪了一點。
謝雲珩看看楚魚,看看裴行知,道:“……小魚,裴弟,你們怎麼會變得這樣寡恩少義!我們不是異父異母親兄妹嗎?”
楚魚義正言辭:“有時候,親兄妹的關係都要短暫地斷絕一下的!”
謝雲珩摸了摸嬰離的毛,歎氣:“兒大不由娘啊!”
兔子嬰離看看楚魚,看看裴行知,看看謝雲珩,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惑。
顯然,大人們之間的對話,他一個小孩子真的聽不懂,而且,他的嘴巴還被堵住了,就算是聽懂了,也說不出話來。
哎,大人們真的很討厭,儘講讓人聽不懂的話!
……
那半個時辰,誰都沒有再提裴行知要修無情道一事。
可半個時辰的時間終究是很快的。
江無道重新回到了知歡的房間,他的視線平淡地掃過屋子裡的三人一兔,最後看向裴行知:“想好了嗎?”
裴行知點頭,人站在他麵前,視線看過去。
江無道的身量極高,裴行知如今比他稍稍矮了一些,但是那挺拔如青鬆的身姿卻與江無道如出一轍。
他們身上同樣散發著冷清孤傲的味道,隻不過,一個冷寒如幽冰,沒有絲毫人情味,另一個則帶著少年人汩汩的朝氣,眼睛是清澈溫暖的。
裴行知點頭:“想好了,我會救母親。”
江無道點頭,麵無表情再問:“是否選擇遺忘一切?”
裴行知已經恢複平靜了,所以,回答得也很平靜:“您為什麼不遺忘?”
江無道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沒什麼情緒地說道:“隨你。”
父子兩個本就生疏,一相認就遇到這樣的事情,如今互相心虛平和而沒有劍拔弩張已經很難得。
裴行知直接開口:“能將他恢複嗎?”
江無道掃了一眼嬰離,對上那雙兔子眼,瞬間就想起了之前被尿了一身的事,頓時臉色就不可抑製地有些難看,他彆開視線,用更冷的聲音說道:“可以。”
嬰離的身上被一層柔和的白光籠罩,半響之後,白光消失。
楚魚三人炯炯有神地看向被放在知歡床上的兔子精嬰離。
嬰離緩慢地眨了眨眼,混沌愚蠢的腦子重新變得起碼清醒起來,他抬頭,對上了三雙神色各異又殊途同歸的眼睛。
瞬間,嬰離的身體僵硬了,發生在不久前的記憶緩緩在腦中蘇醒。
他寧願自己是一無所知的傻蛋,而不是此時此刻羞憤難擋的睿智的他。
嬰離緩緩閉上了眼睛,卻被謝雲珩強行撐開眼睛。
謝雲珩還轉頭對楚魚和裴行知說:“嬰弟這般羞羞答答必定是想起剛才當著我們的麵嚇尿的事情了,小魚,裴弟,答應大哥,這件事不要往外說。要知道,當初嬰弟可是懷著將江前輩的臉踹歪的視死如歸的心情才撲向江前輩的。”
楚魚點頭,給出承諾:“我一定不隨便往外說嬰二哥當著我們的麵嚇尿的事情。”
裴行知跟著同樣點頭:“我一定不隨便往外說嬰二哥當著我們的麵嚇尿的事情。”
江無道冷冷掃了一眼嬰離,看著他的目光仿佛是看著一隻死兔子。
被連續提醒了三次自己當著大家麵嚇尿了一事並且被江無道麵無表情瞪著的嬰離終於止不住羞憤,暈厥了過去。
……
那天江無道將嬰離身上的術法解開後,就將楚魚三人送去了雲渺聖宮接待這次來參加聖子大選的弟子的雲碧宮,而裴行知被他留在了自己隱居的後山殿宇。
楚魚已經三天沒有見過裴行知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她也再也進不去後山殿宇了。
而如今長庚仙府的弟子們還沒到雲渺聖宮,住在雲碧宮的是一些來自於其他修仙世家和宗門的弟子。
楚魚與他們也不熟,加上這三天心情一直蔫蔫的,也就沒有怎麼出門,在雲碧宮努力修煉,她總想著,自己要是再厲害一點就好了。
到時候就不用讓苦瓜小裴修無情道了。
也不知道苦瓜小裴是不是這三天每天苦得發愁。
想這麼多也沒用,又看不到裴行知,楚魚歎了口氣,感覺就算裴行知不變成一隻苦瓜,她也要變成一隻苦瓜了。
她再次打開傳信玉簡看最新八卦。
“小魚——小魚——!”
“小魚——!”
外麵就傳來的謝雲珩和嬰離的聲音,楚魚頓時什麼苦澀情緒都消散了個乾淨——反正隻要苦悶時,想想謝雲珩和嬰離,嘴角就下不去。
這兩人最近經常出門,而嬰離臉皮很厚,除了那一天羞憤得暈過去外,這兩天早就平靜淡定了。
這幾天,謝雲珩忙著在雲渺聖宮開開眼界,到處瞎逛,而嬰離則目標明確地前往女修多的地方躥。
嬰離心情激動地手裡抓著一朵小野花率先從外麵春風滿麵地回來,他一見到楚魚,就三步並做兩步衝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他將手裡的小花送到楚魚手裡,眉飛色舞地說道:“這花是二哥我收到的第一朵花,把它送給你,保準日後小魚桃花運旺盛。”
嬰離信心十足:“那人就是雲渺聖宮的聖女之一,身份高貴,對我又好,這次我有十足的把握了!這多虧了這桃花符,建議師妹永久貼身保存。”
楚魚:“……”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可恥地對嬰二哥的話產生了濃濃的好奇,便點了點頭,嘴裡委婉地說道:“那姑娘莫不是腦袋不大靈光?”
否則怎麼會看上嬰二哥?
嬰離話語一頓,顯然也想起了自己的一些奇葩的事情——比如暫時不舉,不孕不育一段時間,比如產後抑鬱一事,比如現在的忘憂術……
他臉色僵硬,呼吸急促,短暫羞赧:“楚魚!”
楚魚替熱得臉龐發紅的嬰離倒了一杯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問道:“我錯了,二哥快跟我說說後來呢?!”
嬰離氣呼呼地接過茶一飲而儘,剛要說話,謝雲珩的聲音就湊了過來:“小魚,你聽說了嗎,雲渺聖宮有位聖女竟是有眼無珠瞧上了嬰弟了!”
楚魚:“……”
嬰離:“……”
謝雲珩一進來就看到嬰離和楚魚一言難儘地看著自己也不覺得哪裡不對,自顧自往下說:“被聖女看上,今晚嬰弟就要洗洗乾淨被送到內宮,到時一起參加聖子大選,將來一起進陰陽羲!”
楚魚一下聽懂了,就和那雲見雪一樣。
就是不同的是,到現在雲見雪還一片平靜,沒理會謝雲珩。
嬰離聽完謝雲珩的話,堪稱容光煥發,充滿期待,而他打聽到的消息顯然要比謝雲珩還要多:“小魚,等二哥成為雲渺聖宮最厲害的聖子,就幫你和宮主要求把小裴還給你!”
楚魚聽到這眨了眨眼,立刻來了興趣,“怎麼說?”
謝雲珩替楚魚解答,他的聲音鏗鏘有力,道:“聽說最厲害的聖子在雲渺聖宮什麼願望都能被滿足!你放心,大哥一定努力!”
楚魚聽完他們的雄心壯誌很是感動,眼淚都差點流下來,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和裴三哥也要參加的。”
謝雲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真的?可小裴如今藏蹤躡跡,你都見不到他!”
嬰離也呆了:“你們偷偷見過了?”
楚魚對大哥二哥的智商感到著急,她說:“我看了今天出爐的名單,那上麵有我和裴三哥。”
嬰離震驚:“名單在哪裡?”
楚魚:“論壇帖子【今年聖子大選選手名單】上麵分析了各選手的優勢,對了,那上麵寫了謝大哥優勢是挖地道,唱小曲可送人上天,戰力非凡,嬰二哥優勢是孤寡命,麵相奇特恐有奇遇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