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蘇雲即便覺得林芳宜再不錯,現在也不可能跟她說,畢竟她還是顧君瑋名義上的妻,總不能鼓勵彆的女人去追求自己丈夫。 但有機會,倒是可以試探一下顧君瑋對林芳宜的態度,若他也對林芳宜有意,她未嘗不可以暗暗撮合一下他們,這樣往後她離開顧府,也放心一些。 再怎麼說,在顧府中,她最不放心的便是家銘,隻能在離開前,儘力為他營造一個最好的生活環境。 蘇雲細細地琢磨著,林芳宜也冷著一張臉不再說話,是以兩人間的氛圍,竟一直僵持到了目的地。 他們去的是上京郊外一條名為杏花村的村子,遠遠的,便能看到路邊,一個小酒家的旗子在風中輕輕搖晃,看起來很是安寧靜謐。 林芳宜在還沒到杏花村的地方,便叫青萊停下了馬車,青萊一臉不放心的表情,林芳宜卻是冷笑一聲,“你還怕我吃了你們少夫人不成?” 青萊一噎,他一直跟在郎君身邊,也見過林十一娘幾回,林十一娘出身高貴,性子一向比較高傲,但人卻是不錯的,對身邊的奴仆也很是和顏悅色,這在上京大戶人家的娘子中,算是十分少有了,又因為她自小便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曾在成陽公主舉辦的簪花會上奪過頭籌,素有上京才女的美名。 因此,當初得知林十一娘有可能成為他們的女主子,郎君怎麼想他不清楚,但他們一眾下屬,還是很看好的。 他們覺得,他們能力卓絕宛如天神之子的郎君,就該配以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 隻是一彆六年,林十一娘卻是變了,變得他仿若不認識她一般。 剛剛少夫人和林十一娘在馬車裡說的話,青萊也聽到了,說實話,他心裡是很氣憤的,當初兩戶人家的親事都還隻停留在相互試探上,兩家雖是世交,但涉及兒女們的終生幸福,到底還是會謹慎一些,夫人甚至還沒來得及詢問郎君的意願。 是因為那時劉駿已經在國公府當護衛統領,聽到了一些蛛絲馬跡,與他們一些相熟的弟兄說了幾嘴,他們才知道這件事。 所以,後麵這門親事雖然沒談成,也不能完全怪到國公府和少夫人頭上去,至於坊間那些閒言碎語,既然劉駿能跟他們透露這件事,自然也不能保證彆的奴仆不會在外麵碎嘴,雖然青萊也會憐惜好好一個娘子因為這件事名聲受損,卻也萬萬不能接受,她用剛剛那樣的語氣與少夫人說話。 青萊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是完全偏了,但那又如何?他就是心疼現在的少夫人。 看到青萊微微抿唇,一副還是不放心,又似乎有點在生悶氣的模樣,蘇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朝他安撫地笑笑,道:“便等在這裡吧,我一完事便會出來。” 青萊幽怨地看了蘇雲一眼,郎君說不可以違逆少夫人的命令,但又要保護少夫人,於是他決定大逆不道一回,握了握拳道:“少夫人,屬下奉郎君命令保護少夫人安全,若少夫人在三炷香時間內不出來,屬下便會去查看情況。” 蘇雲點頭應下,這樣確實更為保險,雖說她隻是去看看六娘,但誰也不能保證這一趟會完全沒有危險。 而且在他們眼中,她一點武藝也不會,很讓人擔心吧?也不知道,她這個年紀,跑去和家銘一起學武,會不會太晚了點? 林芳宜一直冷眼旁觀,隻在蘇雲和她單獨走了一段路後,突然冷冷地說了一句:“他一向重情義,便是你對他做出了那種事,他也不會對你不管不顧。你便是利用這點,讓他心軟吧?” 蘇雲一愣,沒來得及吐槽她這句話,便聽她又淡淡道:”你是沒去過他曾經管轄的邊疆地區,那裡的百姓常年受戰爭之苦,他駐守在那裡的六年,是他們過得最為和樂的一段日子。” 說著說著,她的眼神似乎柔了一瞬,“你是無法想象,在那種黃沙遍地,什麼都沒有的地方,舉辦起元宵燈會時是什麼模樣,縱使條件再簡樸,百姓臉上的笑容都是熱情而真摯的,他們圍著篝火跳舞,暖黃色的火焰映照西北的夜空,即使北越的蠻子就在城外蠢蠢欲動,他們也一點不怕,因為他們相信,有他在,那群蠻子無論如何都無法攻進來。” 他們還會大聲說笑,說家長裡短,說城外那群蠻子今年又被砍殺了多少回,說那些在元宵佳節還堅持守城的戰士是多麼辛苦。 一些婦人會一臉向往和感歎地說,顧大將軍那樣頂天立地的男人,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子能配得上他,邊疆生活艱苦,他身邊也沒個女人噓寒問暖,看著忒心疼。 男人們就會哈哈大笑,一邊喝酒一邊歎息,顧大將軍那樣的,估摸就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一定配得上,配不上啊! 一些沒成婚的小娘子聽著這些話,羞紅了臉,默默低頭,卻明顯心不在焉。 他們不知道他們心中的顧大將軍已經成婚,並已有了孩兒,在他們心中,那個人就仿若天神一般,讓他們遙不可及又敬畏。 想起那一年偷偷跑到西北邊塞看到的一幕,林芳宜心裡刺痛,若他的妻是她,若是她…… 這樣想著,她的眼神又冷了下來,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冷冷道:“這樣的你,配不上他,他也不可能愛你。” 本來聽得有點入神的蘇雲被她這句話拉回心思,看著連背影都散發出一股冷傲氣息的林芳宜,她有些感慨,也有些失笑。 人與人之間本便平等,哪有配不配得上之說,隻有雙方是否有意。 不過,現如今她和顧君瑋不住在一個院子裡,也完全不會像平常夫妻一般相處,看在旁人眼中,他們確實是感情很不好吧,在他們看來,她的存在說不定是顧君瑋的一個汙點。 忍不住無奈地笑笑,蘇雲快步跟上了林芳宜。 村子裡是一戶一戶的農舍,一進到村子,林芳宜便領著她往一些偏僻的小道走,路上竟是沒有遇到一個人,看來她早已查探好了路線。 直到走到一個帶著個小院落的屋子外,林芳宜突然朝她豎了豎手指,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後領著她輕手輕腳地彎腰,走到了一個窗戶旁。 窗戶裡,正傳出一個哭哭啼啼的婦人聲音。 “你說我能怎麼做?孩子遭遇了這種事,那是見不得人的啊!孩子阿爹雖什麼也沒說,我心知他也是心疼的,六娘雖是女孩兒,但也是我們的親骨肉啊!我瞅著孩子阿爹的意思,是舉家搬離這裡,大不了我們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過日子,這樣,也許還能為六娘找戶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