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流落風塵還能活得如此鮮活的女子,蘇雲是很佩服的。
粉衣女子看到她的笑,微微一愣,心裡倒是真心喜歡上了她幾分,很少有人會這麼純粹地對她們笑,男人看她們,都是彆有居心,女人看她們,都是滿滿的鄙夷,她們也早已習慣了,乍然見到這樣的笑,還怪感動的。
然而,還不待她再說什麼,被一群娘子簇擁著走在前麵脫不了身的陸成霖頓時掙紮著回頭,氣急敗壞地大叫:“來人!來人!快保護好夫人!”
真是要命,雖然他覺得把鄭夫人帶過來是破解如今僵局的最好方法,但想到顧卿那張笑得讓人心底發涼的臉,陸成霖還是心裡發虛。
隻能儘量把顧卿未來可能的怒火降到最低。
他帶來的那一小隊府兵頓時快步上前把蘇雲圍在了中間,把她與其他娘子隔絕了開來。
蘇雲看著前方無比狼狽的陸成霖,不禁失笑,這男人明顯不是風月老手,被苗娘和她手下的一眾娘子耍得團團轉的,難怪在春滿閣頻頻碰壁。
粉衣女子不由得看了看被府兵團團圍住的蘇雲,隻見她氣質淡然,嘴角微揚,看著她,總會讓人忘記這裡是充滿脂粉氣的春滿閣。
又想起方才陸成霖那一聲“夫人”,粉衣女子心裡突然有些感歎,總覺得這樣一個女子配那個毛毛躁躁的男人,可惜了。
也不知道陸少卿查案歸查案,作甚麼要帶著自己家的夫人一起過來,這算是時下最流行的夫唱婦隨?
幾人相繼進了春滿閣最裡麵的一間廂房,廂房的門一被關上,苗娘在人前的言笑晏晏頓時消失無蹤,一張塗滿了脂粉都掩不住滄桑的臉上現出怒容,瞪著陸成霖咬牙道:“陸少卿,賤妾早便說了,這裡沒有你要找的東西!沒有!沒有!沒有!”
蘇雲看著她,微微一挑眉。
連續強調了三次沒有,反而更能反映她的心虛。
經過了這麼多次探訪,陸成霖顯然也不耐煩了,粗聲粗氣地道:“苗娘,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陸某隻是奉命來查案的,既然你說你這裡沒有出現過那種病,那陸某說讓大夫過來給這裡的娘子都做一番查驗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敢應下?你便是心裡有鬼!”
苗娘臉色一白,腳不自覺地轉向了門的方向。
但很快,她的臉色又堅硬起來,冷笑道:“陸少卿,你當賤妾這是什麼地方?若讓人知道有大夫過來給春滿閣的娘子查驗身子,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世人我們的娘子有問題?這樣哪裡還有人敢上春滿閣?春滿閣的生意,是做還是不做了!”
陸成霖皺眉,“這事可以做得沒有人知曉!”
苗娘寸步不讓,“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若你執意如此,不如乾脆給賤妾一條白綾,賤妾直接吊死在你麵前了事!”
陸成霖深深皺眉,嘴角緊抿,顯然無計可施了。
這苗娘不得不說,心智實在堅韌,屬於不怎麼好對付的類型。
但真實存在過的東西,不管如何隱瞞,終會留下痕跡,隻是如何把這些痕跡挖出來罷了。
蘇雲沉吟半餉,端著一張沉寂冷漠的臉走上前,在苗娘訝異的注視下,冷聲道:“苗娘,你可是以為,你們春滿閣做下的那些罪孽,隻要一輩子沒有人追究,便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