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水一般的氛圍讓李顯倍感焦躁,忍不住率先開口道:“君瑋,接下來到底要怎麼做,你倒是給個準信,便是我們手底下的人再多,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整個南吳都翻找一遍,且調動人手、布局都需要時間,再磨蹭下去,那耶律齊……”
主座上的男人依然緊繃著一張臉專注地看著手上的地圖,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聽不進他的話,李顯卻是說不下去了。
上京距離北越本便不遠,快馬加鞭,最快半個月也就能到兩國的邊境了,這還要看耶律齊是打算怎麼回北越。
北越與南吳接壤的大部分地區都是連綿成片的高山峻嶺,那也是南吳與北越之間天然的屏障,要越過重重高山回到北越不是件容易的事,便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不花上半年,可能都無法攀越這一座座陡峭險峻的山峰。
耶律齊即便是想避人耳目,也不可能走那條路,何況他還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唯一的缺口便是君瑋先前駐守的西北邊塞,若是想通過那裡回到北越,即便是帶著鄭雲歌,一個月之內也必然能到了。
還有一個回北越的方法是走水路,所需的時間更短,隻要能成功上船,最快三日最慢七日,必然就能到北越了,但坐船的地方都是南吳臨海的繁華城市,人多眼雜,也不知道耶律齊會不會冒這個險。
而一旦他們到了北越,他們便是有再大的本領,要想把鄭雲歌救回來,也是一個字難!
而且一個女子落到敵人手裡,還被他帶去了自己的地方,再救回來,也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這些話,李顯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當著如今整個人繃得如同那滿月之弓的君瑋說。
要知道,弓拉得太滿,可是會斷的。
李顯打破了沉默,白子義便也忍不住了,搖搖頭,長歎了口氣道:“這北越四皇子好端端的,怎麼把將軍的夫人抓去了?他的目的是什麼?先前他想抓的,不是那吳神醫的大徒弟秦大夫麼?”
李顯蹙眉看了他一眼,“那耶律齊特意來我南吳便是為了那秦大夫?可知道是因為什麼?”
他雖知近日耶律齊偷偷溜進了南吳,隻是想著他孤軍深入,諒他也做不了什麼,且君瑋已經把他可能會接觸到的人或地方,都派了人嚴加看守,便也沒有多留意。
是以他是現在才知道,那耶律齊竟是衝著秦緩來的。
白子義語氣沉重地道:“北越王大半年前開始病重,你也知道北越指定下一任王不像我們南吳或西寧,立子以貴不以長,立嫡以長不以賢,他們有一個由各部落首領組成的長老會,在北越王去世後,會結合他臨終前指定的人選,選出下一任王,耶律齊在軍事上天縱奇才,政事上也是能力卓越,在北越很受百姓敬仰。他十六歲開始在軍事上嶄露頭角,十年下來,彆說北越和我們南吳還有西寧之間大大小小的戰爭,便是北越與周邊少數民族間的爭端,也是靠著耶律齊帶兵解決的,可以說沒有耶律齊,北越也就沒有這十年來的安穩平靜,唯一讓他翻了跟頭的人,也就是我們將軍了罷。很多部落首領也很依賴他,隻是他有個最致命的弱點……”
李顯身為一個皇子,自然也十分清楚領國的政治局勢,當下桃花眼一眯,道:“耶律齊至今還未娶妻,而且,膝下無子。”
白子義搖了搖頭,“何止膝下無子,聽說那耶律齊平日裡根本不近女色,若不是他手底下還是有一兩個侍妾,且先前還曾有過一個兒子,大家可能都會以為,他不喜歡女人。而最近傳得最多的是,他其實有隱疾,根本無法行那傳宗接代之事,老夫便大膽猜測,他來抓秦大夫,便是為了那隱疾。”
李顯卻是皺了皺眉,“那便怪了,即便他最後沒法從君瑋手中帶走秦緩,也沒理由帶走君瑋的夫人。再怎麼說,君瑋的夫人,也不可能幫他醫治那方麵的問題罷。”
一直默默聽著的青萊聽到這裡,卻是身體一僵,猛地抬頭看向主座的郎君。
旁的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夫人曾說,其實人很多身體上的毛病,都是源於心理上的疾病,一個人心理上的疾病,是可以治好的。
她先前不就治好了小郎君麼?
若那耶律齊真是為了那件事把少夫人抓去的……
不,這也太荒唐了!
何況,那種病……少夫人一個女子如何能治!
雖然一直在心裡說不可能,青萊還是又驚又急,身上生生冒出了一層冷汗。
這事他能想到,郎君就更能想到了吧。
卻忽然,他見到坐在主座的郎君,抬手往那地圖某處一指,開口的聲音,沙啞得仿佛被砂紙打磨過,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搜明州,耶律齊他們……隻可能走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