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無法確切地形容出自己的心情,反正這一路上,每當青萊問她需不需要休息,她都直接否了。
就這樣緊趕慢趕,終於在第三天的深夜趕到了上京城。
上京城一般在日落後便實行宵禁,所有的城門和坊門一起關閉,一年中除了正月十五“上元節”的三天,都是如此,從無例外。
但憑借著國公府的令牌,蘇雲他們一行人暢行無阻,直接便回到了國公府。
因為所有人都沒想到會提前這許多時間回到上京,他們回到國公府時,整座宅邸一片漆黑幽靜,這大晚上的,除了夜晚巡邏的護衛,大家都早已進入了夢鄉。
以至於造成的窘境是,他們回到了家,卻連家門都沒法入。
青萊先是來到馬車旁,無奈地對蘇雲道:“少夫人,屬下先前跟郎君說的是,我們會在明天早上巳時左右到國公府,現如今提早了許多,所以沒有人來得及做準備,且待屬下下去安排一番,少夫人先在馬車上稍等片刻罷。”
蘇雲撩開簾子,抬頭看了看國公府熟悉的大門,此時在大門上方的兩個飛簷上,掛了兩個燈籠,在燈籠散發的幽光和月亮的映照下,國公府的大門顯得莊嚴而肅穆。
而外麵的大街上,此時一個人影也沒有,空蕩蕩地隻見他們一輛馬車。
蘇雲不禁覺得很是奇妙,也很是感慨,她也算活了兩輩子,但如這次一般不管不顧地瘋狂行事,還是第一次。
顧君瑋見到她,該是會嚇一跳罷?
但這麼晚了,現在該是過了十二點了吧,他應該睡下了。
蘇雲忍不住抿嘴一笑,對青萊道:“你去吧,現在天色已晚了,若郎君已然睡下,便不要鬨醒他了,明早再見,也是一樣的。”
青萊略略猶豫了一下,應了一聲,便走過去準備拍門。
然而手將將提起大門上的銅環,還沒敲下去,大門便吱呀一聲,被緩緩打開了。
隻見門內,白子義正負手站著,他旁邊,一個小廝正提著燈籠,在地上投下淺淺的光輝。
見到青萊,白子義捋了捋胡子,很是感慨地道:“果然是你們,沒想到你們提早回來了,少夫人……也回來了?”
青萊微微一愣,卻也立刻想到了,他們深夜入城如此大的動靜,定是已經有人把消息傳回國公府了,當下激動地抱拳行了個禮,道:“先生,屬下等人已安全把少夫人帶回,少夫人此時便在門外的馬車中。”
說著,微微抬頭,問:“不知道郎君是否已經知道了此事?”
白子義搖了搖頭,“此事將軍尚未知曉,罷了,先讓少夫人進來再說吧。”
於是,蘇雲完全沒想到,她回到國公府,第一個見到的,會是白子義。
白子義見到她,頓時深深地給她行了個禮,道:“少夫人,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蘇雲深知白子義是顧君瑋倚重的幕僚,也是家銘的啟蒙恩師,對他也是十分敬重,連忙虛空把他扶起,道:“白先生請起,這些天害你們擔心了才是。”
白子義站起來後,又捋了捋胡子,倒是不再說什麼客氣話,低低歎了口氣道:“我們自然是十分憂心少夫人的,但最憂心的人,卻還是將軍和小郎君啊。”
蘇雲自然是立刻便發現了,顧君瑋不在,頓時以為他發生了什麼事,皺了皺眉道:“郎君如今在哪?”
若白子義已經知道了他們回來的消息,顧君瑋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如今怎麼不在這裡?
白子義又低低地歎了口氣,道:“少夫人不知,這些天郎君事務纏身,又憂心尋找少夫人的事,幾乎沒有一天能入睡,前天少夫人平安無事的消息終於傳了回來,郎君才放下了心頭的一顆大石,可誰料,接下來卻換成小郎君出事了。”
蘇雲心頭一緊,沉聲問:“銘兒出什麼事了?”
白子義仿佛沒看到蘇雲一瞬間煞白的臉色,唏噓著道:“小郎君年紀還小,且頭幾年都缺乏父母的關心疼愛,心思自是比一般的孩子要敏感脆弱,這些天他雖看似乖巧安靜,實則誰都能看出,小郎君較以往沉默了許多,且似乎學會與自己較勁了,無論是練武識字,都憋著一口氣去做,旁人喚他歇息也不聽,隻一味地挑戰以他這個年齡不可能達到的程度,有一回練武還把腳崴了。”
蘇雲心一跳,強行忍下自己打斷他的**,繼續聽他說。
白子義看了蘇雲一眼,心裡暗暗讚歎她的沉著,道:“是以這些天,將軍每晚都會去看著小郎君入睡,萬萬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小郎君這年紀的娃娃,正是心思最活躍的時候,誰也不曉得把他惹急了,他會做出些什麼。就在前天,小郎君果然做出了讓大夥都措手不及的事情,他……留下一張紙條,離家出走了。”
猶記得那張紙上,小郎君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