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家夥自從練武後,是越來越壯了,蘇雲原本便有些抱不起他,這會兒身體還渾身酸軟著呢,被他這一撲,差點毫無形象地跌坐在地上,頓時忍不住暗暗咬牙,把這個鍋都算到了顧大將軍頭上。
反正,小的不能打不能罵,隻能去找大的出氣。
家銘卻是絲毫沒發覺自己母親的異樣,他現在心裡驚喜著呢,兩隻小胖手沒輕沒重地扯著蘇雲的衣服,激動得臉蛋紅撲撲的,聲音劈裡啪啦像鞭炮一樣炸響:“母親,你回來啦!父親把那個抓你的壞人打跑了嗎?銘兒前天想去救你的,但父親說,那個壞人很厲害,銘兒如今打不過他,要父親親自過去才能救出母親!母親母親,你沒事吧!”
蘇雲本來便甚是艱難地維持著自身的平衡,此時還被小娃娃這樣拉扯著,簡直要耗儘全身的力氣才能穩住不倒下去,他們身後的蘇娘見狀,連忙跑了過來,按住小娃娃道:“小郎君莫急,你現在腿還傷著呢,不能這樣蹦蹦跳跳的,先坐下再說話吧。”
蘇雲心裡一緊,暗罵自己竟然忘了銘兒的腳崴到了,連忙一把抱起他,走到了一旁的坐榻上,讓他乖乖坐好,便低頭去看他的腳。
小家夥倒也乖,雙手擱在膝蓋上,兩隻小短腿垂著,以一個很乖很乖的姿勢坐著,一副你隨便看的小模樣。
蘇雲卻是沒心思去看他賣乖了,看到他右腿腳踝處果然包了一圈厚厚的白繃帶,心裡頓時有些生氣,皺眉道:“銘兒怎的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是存心讓母親焦急不成?”
她說完這句話,卻見小娃娃一點也沒有被罵的自覺,依然咧嘴笑得燦爛,突然便伸出兩隻手,嘟了嘟嘴道:“母親,抱抱。”
蘇雲卻是要被氣笑了,但看他的情況沒有她想象中的糟糕,也是放心了不少。
顯然這一回有顧君瑋陪著哄著,他再不安,也不會像以往那般陷入無儘的不安全感中,以至於心理發生扭曲。
看著這樣的家銘,蘇雲很是欣慰,他現在終於有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模樣,雖然依然很讓人不省心,卻陽光自信。
她想板著一張臉,塑造出母親的威嚴,卻終是忍不住漏了絲笑意,探身過去抱了抱他,就鬆了手,很認真地對他道:“銘兒如今是大郎君了,再過幾天,銘兒便要過五歲生辰了,可不能繼續這樣粘著母親,會讓人笑話的。”
說到這裡,忍不住在心裡盤算,細數下來,離銘兒的生辰已不足一個星期了,之前原本想找顧君瑋商討一下如何為銘兒過這個五歲生辰,卻是無緣無故被帶離了上京。
想起那個陰沉冷鬱的男人,以及靈雀那句“以後,定然還會有相見的機會”,心裡就微沉。
若耶律齊認定這天底下唯有她能治他的病,這事還遠遠沒完。
便是顧君瑋會介意,她還是要跟他好好說說這件事。
想起昨晚男人隱約的情緒暴動,蘇雲就有些苦惱。
幸好現在她回來了。
不管是她,還是顧君瑋,都是第一次陪孩子過生辰罷,是要好好籌劃一下了。
然而,家銘卻似乎很不樂意接受這個事實,小眉頭緊緊擰了起來,小臉上是滿滿的抗拒之情,搖了搖頭道:“如果銘兒變成大郎君後,就不能抱母親,和母親一起睡,銘兒寧願不變成大郎君。”
說著,充滿戒備地看了看這個房間。
哼,這定然是父親的陰謀,定然是父親讓母親這樣說的,他就知道父親想跟他搶母親。
昨天母親回來後都沒去找他,定然是被父親拐走了!
他要把母親搶回來!
表嬸嬸說,要會賣萌,要裝乖,這樣母親就會很喜歡他。
這樣想著,家銘眼珠子暗暗一轉,便扁了扁嘴,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母親難道不想銘兒麼?銘兒這些天都好想你,母親說過不會不要銘兒的,所以銘兒知道你定是被壞人抓去了,銘兒還把母親最愛吃的點心攥了下來,想找到母親後給母親吃……”
越說,語氣越是委屈,到最後,簡直整一個小可憐的模樣。
蘇娘想起前天找到小郎君時,從他那小包袱裡找到的那一堆都要碎成糕點屑的點心,臉上的表情頓時很一言難儘。
也不知道這小娃娃到底是什麼時候把這些點心藏起來的,難怪前幾天他老嚷嚷著要吃點心,還非要點少夫人最喜歡吃的幾樣,她們還以為小郎君是太思念少夫人了,卻是沒想到這小娃娃隱藏著那麼一個嚇壞人的心思。
蘇雲心軟得不行,雖然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是來不及細想,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道:“母親自然是想銘兒的,母親這不是趕回來給銘兒過生辰了麼?銘兒想要什麼生辰禮物?”
小家夥頓時眼睛一亮,大聲道:“銘兒要與母親一起睡!”
蘇雲手一僵。
小家夥看到母親不自然的神色,心裡很是委屈,自以為很是了解自家母親為什麼是這反應,嘟了嘟嘴,甚是不情不願地加了句,“母親要是不舍得父親……銘兒讓父親也和我們一起睡便好了!”
語氣還酸溜溜的,小臉兒上的表情苦大仇深得不行。
蘇雲頓時失笑,無奈地看著麵前的小娃娃。
如何讓家裡的孩子學會獨立,永遠是困擾世間父母的一個難題。
何況他們家這個,還比較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