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不遠處的一個僻靜角落裡。
林毅夫感慨萬千地看著這個高大俊逸的年輕人,曾經,他差點成了他的女婿,現如今,也隻能感歎一句物是人非。
他雖然年紀尚輕,卻似乎已經到達了一個,他無法企及的高度了。
林毅夫沉默半響,道:“君瑋,這次苗樸族叛亂,你如何看?”
顧君瑋道:“苗樸族一向和善,卻聽聞前不久南方發大水,幾乎將苗樸族生活的地方都毀了,怕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揭竿而起罷。”
林毅夫眼眸微閃,定定地看著他,“正因為苗樸族一向和善,他們突然公然反叛朝廷,才更加讓人覺得可疑,且他們在短短半個月內便拿下了新洲和豐州這兩座大洲,這哪裡是小小的苗樸族可以做下的事情!偏偏在他們反叛的這段時間裡,西寧的皇太子也在我們南吳,君瑋,你便沒有什麼想法?”
顧君瑋看著林毅夫,淡然道:“侯爺,恕伯鈺直言,若苗樸族不是本來便對朝廷心存怨氣,便是有再多外力介入,也不會輕易說反便反。”
畢竟反叛這事,又不是小兒玩泥沙,那是真的堵上了身家性命的。
林毅夫沉默了半響,他知道他說得沒錯。
現如今,執掌那苗樸族所在之地的地方長官,是王相的人,他們仗著那地方天高皇帝遠,都做了些什麼,以至於把一向溫和好脾氣的苗樸族都逼到了絕路,他們這些官場老人,不用細想也知道。
卻也清楚,有許多事情,他還是隱下了。
不禁幽幽一歎,臉色微沉地看著顧君瑋,道:“君瑋,我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罷,畢竟我們兩家,也算世交一場。現如今,那西寧皇太子顯然來者不善,北越雖最近因著內部的王位之爭,暫時騰不出手來對付我們南吳,但一旦他們選出了下一任王,必會卷土重來。現如今外敵當前,我們內部……卻先亂了!不僅不一致對外,反而自己人明爭暗鬥不斷,南吳的命運堪憂啊!”
林毅夫說得痛心疾首,看顧君瑋隻是皺了皺眉,沒有什麼表示,頓時氣急,道:“君瑋,你和寧王殿下便忍心看著我們南吳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麼?”
顧君瑋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卻隻是道:“敢問侯爺究竟想讓伯鈺做什麼?”
林毅夫一噎,是啊,他們現如今能做什麼?默了默,低聲道:“你與寧王殿下該是知曉,王相定然無法容下你們顧家,太子即位那一天,便是懸在你們頭上的那把刀落下之時,君瑋,你和寧王殿下若願意,平西侯府,願全力輔佐寧王殿下!”
顧君瑋鳳眸微沉,低頭看著湊近他小聲說話的平西侯,忽地,後退了一步,淡淡一笑道:“侯爺請慎言。”
林毅夫聽得眼中精光一閃,他雖然沒有明著接下他的投誠,卻也沒有明確地拒絕。
他自是知道顧君瑋和寧王殿下這兩個人物不是乖乖等死之人,聖上現如今雖糊塗,被王相拿捏得死死的,也導致顧君瑋和寧王殿下的處境無比艱難,但真正能成大器的,還是這兩人。
隻不過,王相在朝廷經營多年,勢力根深蒂固,盤根錯節,也不是好對付的。
要不是唯一的嫡子突然被推上了那樣一個危險的處境,讓林毅夫深知,曾經和顧家交往甚密的平西侯府,在王相眼中已被打成了異類,他也不會最終下定決心。
那苗樸族叛亂,細想之下問題重重,這不是明擺著推他兒子去送死麼!
且他哪裡看不出,那不成器的太子,以後哪裡會是西寧和北越這兩頭猛虎的對手!
王相便是再老謀深算,也是老了!
良禽擇木而棲。
雖然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但知道自己沒有被直接拒絕,林毅夫還是激動得嘴唇微抖,朝顧君瑋深深地行了一個禮道:“小兒才疏學淺,隻盼望顧卿能多多幫扶小兒,讓他不至於年紀輕輕,便馬革裹屍。”
這一回,他沒有再直喚他的名字,這是一種尊敬,也是一種心甘情願的臣服。
雖然如今,顧君瑋和寧王殿下看似處於劣勢,但林毅夫就是覺得,若自己的兒子真的出了事,唯一有這個能力救他的,也隻有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