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想著,既然君瑋這孩子不會想,不在意自己夫人的出生,她也不好說什麼,反正她終究不是他生母,那一聲“母親”,也不過是口頭上喊喊罷了,他在族譜上卻還是正兒八經的長房長孫。
不過,日後會繼承這個國公府的,已然不是他了。
她無法容忍二十年前的事情再來一遍,況且她好歹看著君瑋長大,實在擔心他會被心底的恨意蒙蔽心眼,做出什麼徹底毀了顧國公府的醜事來。
她終究是南吳的顧國公夫人,她的孩兒,會是將來的顧國公。
這一切,要從最開始超出她掌控的地方開始,慢慢修補回去。
崔氏抬眸看了看一臉驚愕的成陽長公主與德妃娘娘,還是成陽長公主先反應過來,當下狠狠地一拍桌子,道:“十四娘,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崔氏沉著臉點了點頭,道:“妾自然知道,鄭氏曾與府上的馮管家之子馮七有過私情,雖最後父親念在鄭老爺子曾經的恩情上,讓我們不要聲張此事,妾卻是日日夜夜良心不安,這樣不守婦德的女子,怎堪做君瑋的夫人!”
成陽長公主沒想到崔氏會如此直白地說出這件事,不禁皺了皺眉,雖然她心裡已是接受了鄭雲歌,此時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卻是讓她心底暗歎。
隻見她靜靜地立在一旁,神情坦蕩,眼眸清亮,完全不見半分失措與慌張。
端的是一副清者自清的姿態。
崔六娘看到蘇雲如此,心裡暗恨,忍不住憤憤然道:“請長公主和娘娘明察,當初便是我帶人從那馮七房中,搜出了鄭氏的貼身手帕,若說鄭氏與那馮七之間什麼都沒有,我卻是不信的!”
“哦?”這一回,卻是一直沒做聲的德妃娘娘開口了,隻見她緩緩地轉向了崔六娘的方向,嘴角微勾,“我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外人,也有資格插手我們顧家的事了?”
崔六娘臉一白,嘴唇微抖地道:“我……我是姑姑的親侄女……”
外人!又是外人!崔六娘被這兩個字弄得心底窩火。
德妃娘娘卻已經沒再理她,因為不清楚蘇雲在哪個方向,她正對著前方,緩緩道:“雲歌,對此,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感覺到視線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蘇雲看了崔氏一眼,慢慢地行了個禮,道:“雲歌不曉得母親為何要如此誣陷雲歌,雲歌隻能說,清者自清。”
德妃娘娘嘴角微揚,點了點頭沉穩道:“那便沒有此事罷。”
崔氏和崔六娘皆是臉色一變,成陽長公主卻分明沒再打算給她們開口的機會,忽地把手中的杯盞放下,站了起來道:“宴會快開始了罷!事情既然都清楚了,便彆再磨蹭了。”
崔六娘忍不住咬牙,這兩人的態度偏袒得也太明顯了!鄭雲歌到底是哪裡入了她們的眼!剛想再說什麼,卻被身旁的崔氏製止了。
崔六娘不懂崔氏的用意,卻還是壓下了心裡的不甘,不情不願地隨著崔氏往外走。
崔氏隻是斜看了她一眼,很是氣定神閒。
不急,今天在這兩人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便足矣。
畢竟能同時見到這兩人的機會不多,等她儘快找到那馮七,再想辦法套出他的話,鄭雲歌便無話可說了罷。
曾經有過的事情,又怎麼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呢?
幾人很快便走到了舉辦宴會的院子裡,此時天已擦黑,院子裡四麵的燈火都被點亮了,在亮如白晝的光亮下,院子裡一片人影攢動,笑聲、說話聲和絲竹聲源源不斷地傳來,煞是熱鬨。
崔六娘心裡更是不甘,不過是一個野種過生辰,竟然弄如此大的排場!
也不知道表兄是如何想的!
忽地,她眼裡閃過一抹不敢置信,隨即是難掩的驚訝和狂喜,頓時不顧禮儀地一把拉住崔氏,激動地道:“姑姑,是馮七,我好像見到了馮七!還有……”
她頓了頓,臉上現出癡迷的神色來,“還有一個好漂亮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