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歌走時,天色還未亮,窗外黝黑模糊的一片,讓人聯想起夜深露重。
鬨鐘很快響起又消失,旁邊傳來OO@@的動靜,緊接著,一盞昏黃的燈裝滿了房間。
他站在床邊穿衣,沈意濃費力睜開眼,整個人蒙在被子裡,輕不可聞地嘟囔,“這麼早...天還沒亮...”
她掙紮著要起來,程如歌連忙說:“你多睡一會,司機送我,不用起來了。”
睡意昏沉,沈意濃迷糊地又閉上眼,程如歌見狀轉身去了浴室,等打理完再出來時,人已經清醒地坐在床邊,揉著眼睛。
“不是讓你彆起床了嗎?”
“司機來了嗎?”沈意濃不答,隻是含糊著問。
“在停車場了。”
“我送你下去。”她披了一件外套,站起身,程如歌按住她肩膀。
“不用,你待會一個人回來我不放心。”
“酒店安全係數很高的,而且有電梯直達...”沈意濃麵露無奈,把他的手拿下來握在掌心,拉著往外走去。
“我回來還可以補個覺。”
淩晨五點的酒店顯得安靜空曠,走廊筆直幽暗,電梯裡空無一人,對麵打磨光滑的金屬門像是鏡子,清晰映出裡頭人的身影。
沈意濃靠在程如歌身前,被他攬著肩膀。
他們像是相互依偎生長的兩棵樹,在荒野中挺拔佇立。
地下停車場顯得更為空寂,光線不甚明朗,司機早已在駕駛座等待,程如歌打開車門,回身看她。
“路上小心。”沈意濃裡頭是睡衣,外麵針織開衫寬大垂到小腿,顯得她肩膀分外瘦弱。
程如歌突然伸手把她攬入懷中,用力抱了抱。
“我走了。”他低語,又偏頭,嘴唇在耳朵上若有似無的擦過一瞬。
“照顧好自己,記得,多給我打電話。”
“你這麼忙...我才不打。”她半抱怨說,程如歌悶笑兩聲,佯裝無計可施。
“好吧,那就隻有我給你打了。”
黑色車輛拐了彎,消失在視線,沈意濃慢慢轉身去按電梯,回到空蕩蕩的房間時,數不清的落寞才席卷上來。
她也沒了睡意,乾脆洗漱完下樓去吃早餐,早早來到劇組。
工作人員都來得很早,晨光熹微,四處都有人在忙碌,方才的落寞空蕩感因為人群而驟然減少,沈意濃翻著劇本,漸漸趨於平靜。
春季多雨,氣候溫差多變,劇組有不少人都感冒了,其中就包括孟征,便整日見他抱著個熱水杯,裹得厚重縮起肩膀,吸鼻子。
沈意濃唯恐被傳染,關懷之餘故意落井下石,對他避之不及的模樣。
孟征輕哼著,雙手抱著水杯甕聲甕氣丟下一句。
“風水輪流轉,總有一天輪到你。”
沈意濃還沒嘲笑痛快,過兩日一覺醒來,鼻頭堵塞頭重腳輕,她心頭“咯噔”一聲,覺得前幾天的詛咒應驗了。
中途休息她躲在一旁角落打電話,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兩人在網上回複消息都太慢對不上時間,現在變成了直接電話聯係,如果對方在忙,那就直接說一聲,等忙完再回過來。
隻不過,沈意濃好像每次打過去時他都剛好有空。
“...我剛拍完,抽個空和你說話。”她小聲道,程如歌那頭很安靜,講話似乎還帶了回音。
“我也是,剛剛忙完。”他笑著說,抬手揮退了辦公桌旁的助理,示意他關上門。
辦公室恢複空寂,明亮的陽光從落地窗玻璃透進來,程如歌微微放鬆身子,靠在椅子上聽她說話。
“唉,我剛才又被導演說了,講我眼神不像是看久彆重逢的戀人,像是要衝上去打架。”
“你們拍什麼戲份?”程如歌嘴角笑意忍不住上揚,話裡不自然染上愉悅。
“就男主角把女主罵得狗血淋頭的那一場,我聽完氣都氣死了,恨鐵不成鋼,哪裡還能露出什麼戀人的眼神,我隻想打人。”
他這下真是繃不住,手抵著唇笑了片刻,才清清嗓子給出建議。
“那你就把對麵當做是我,是不是就可以入戲了。”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似是在思考,終於,她略帶苦惱的聲音再度響起。
“沒有耶。”
“我好像更生氣了。”
“想當場暴打你一頓。”程如歌還沒來得及開口,緊接著,聽到她真情實感的發問。
“現有二十三歲的年輕女子幡然醒悟決定去學跆拳道還來得及嗎?”
“.........”
“青青,相信我,你不會有需要這種技能的機會的。”程如歌麵無表情又誠懇地說。
沈意濃未答複,聽筒靜了幾秒,他正想再加點什麼以表示自己誠意時,就聽到那頭傳來一道遙遠而隨意的聲音。
“小意,我這裡有感冒藥,給你待會記得吃點。”
“啊,謝謝孟老師。”她慌張又感激地道謝。
程如歌胸口霎時間被一口氣堵住,不上不下,半響沒說話,沈意濃沒聽到聲音,試探性地在對麵叫他。
“程老師?”
“彆叫我程老師。”他隱忍呼吸,蹦出來一句。
“叫我如歌。”
“.........”
沈意濃就這樣被迫改了口,並且在當麵見到程如歌時貫徹實施。他是過來出差的,剛好那天有時間,沈意濃到機場接他,男人一上車,她什麼話還沒說,就聽到程如歌淡淡開口。
“叫人。”
“...如歌。”
他露出滿意,像是摸小狗一樣摸了摸沈意濃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