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被哭哭啼啼的送走了。臨行前,拽著程如歌衣角雙眼通紅,一步三回頭地坐上車,沈意濃小跑過來給他懷裡塞了個包裝精致的紙袋子,囑咐道。
“白天特意給你做得小餅乾,帶回去吃哦。”
“喔...”他抽噎著,小胸脯一起一伏,不忘奶音顫顫的道謝。
“謝謝姐姐。”
“乖啦,不哭。”她揉了揉他腦袋,掌心下黑發柔軟,程希點頭,吸吸鼻子。
“嗯!”
回去時,程如歌在客廳廚房間來回走動,手裡拿著一隻杯子,似乎忙碌繁亂的樣子。
沈意濃坐到沙發上,好整以暇,抱過旁邊的雪球揉了兩把。
“我收回之前的話。”她故意大聲說。
“你對小孩一點都不好。”
程如歌在喝水,聞聲動作微頓,又很快恢複如常。
“我先回房洗澡了。”他平平出聲,放下杯子,上樓。
沈意濃在心裡輕哼一聲,沒一會,也上去了。
睡前時光,床頭燈柔和,夜漆黑微涼,程如歌靠在床頭似翻著公司文件,神色沉靜,臉上多了一副細框眼鏡。
暖黃光線籠罩著清俊麵容,令人不由想起四個字。
斯文敗類。
沈意濃卻不受控製偷偷多看了兩眼,胸口跳動亂了幾拍。
上床後打開手機,她收到了程希發過來的報平安消息,沈意濃回了一堆麼麼噠晚安的表情包後,假裝不經意開口。
“程希說他安全到家啦。”
“哦。”程如歌翻了一頁文件,麵色不變隨意應道。
“你好冷酷好無情。”沈意濃指責,程如歌笑了下,突然摘掉眼鏡,指腹揉了揉眉心。
“我是為他好。”沒想到,他轉過頭來認真朝她解釋,黑眸泛亮。
“如果讓沈虞發現我對他很好,程希隻會成為她手中的工具,利用得徹底。”
沈意濃愣住,怔怔看著他,須臾,喃喃自語了一句,不知道是對誰說。
“好可憐啊...”
程如歌合上手裡東西,拉高被角躺了下來,沈意濃挪過去,挽住他手臂,小聲問:“你喜歡小孩嗎?”
程如歌想了下,“還行?”
“......”
“自己生得會比較喜歡一點。”最後,他意味深長看她一眼,沈意濃再次沉默。
“..........”
程君昊的病動了個小手術,一切順利,後續身體也慢慢調理恢複,雖然有驚無險的度過,但經過這次卻是元氣大傷,精氣神似乎不同以往。
兩人再度去病房探望時,當著一乾人的麵,他躺在病床上,似乎毫不避諱地看向程如歌,費力地緩緩開口。
“你什麼時候結束手上的事情,過來幫我?”
“等你不行的時候。”程如歌淡淡地說,床上的人立即氣得劇烈咳嗽,呼吸急促,像是要喘不過氣,沈虞連忙上前順著他的背,從一旁端起溫開水送過來,體貼至極。
“如歌,你爸爸還生著病,不要這樣子說話。”她溫溫柔柔責備了一句,完全讓人生不出一絲火氣,程如歌好像沒聽見,依舊淡定地把目光放在程君昊身上。
他咳嗽整理完,平複下來,眸中神采黯淡無光,注視著麵前這個挺拔優秀、又不受他管控的兒子。
“我知道你恨我。”他又手握拳抵唇咳了一聲,臉色疲憊。
“我也不奢求你原諒,隻是這個公司,有一半是你媽媽的心血,希望以後的將來,你能守住它。”
“我知道。”他依舊沉穩鎮定,口吻平靜。
“這一點我一直都清楚。”
“行...”程君昊點點頭,自顧自低喃,雙目出神,仿佛陷入了某種情緒中。
程如歌準備離開,轉身之際,又想起什麼,停住腳步微側過臉,出聲道。
“你放心吧,自古以來都是禍害遺千年,等我接手,估計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回到車裡,氣氛出乎意料的安靜,程如歌坐在那久久沒有開口說話,沈意濃麵露擔憂,須臾,試探地覆上了他放在膝上的手。
冰涼,堅硬。
她收緊手指摩挲了幾下,試圖用自己溫度去溫暖他,程如歌像是如夢初醒,抬眸靜靜看著她。
底下的手反握住了她。
兩隻手無聲交握,過了幾秒,她輕聲問,“還好嗎?”
“嗯。”他垂眼,聲音很低。
“習慣了。”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擁擠的車流中,兩旁街道繁華,各色招牌和行人快速從窗邊閃過,狹小的後座車廂似乎被隔絕在外,壓抑,靜謐。
程如歌這幅模樣少見,沈意濃抿抿唇,隻能說出一句蒼白的安慰。
“都過去了。”
他倏忽笑了下,大概是察覺到了她此刻竭力想要安慰又無能為力的徒勞,臉上神色輕鬆了些。
“沒關係,都這麼多年了。”他身體後仰,看了眼車頂部,語氣微微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