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淵趕過去時, 露裡斯已經在躺椅上沉沉睡著了。
他跋涉過許多地方，原先柔軟潔淨的長袍上沾滿了汙泥和草葉, 連長發都雜亂無光，指背上有被岩石蹭破的傷。
醫生在旁邊收好了聽診器，起身解釋情況：“是因為來回奔波時法力透支太多, 所以現在狀態很虛弱——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季淵聞言畫了幾隻新鮮的小雞崽，一秒上色裝進盤子裡：“拿去燉湯給他補補。”
蘇菲彎腰戳了戳軟乎乎的小雞崽：“你確定這東西真的可以用來燉湯嗎？”
小雞崽被她一指頭戳翻，仰躺在碟子上小細腿亂蹬。
“能, 十全大補, 但是普通人不能吃, 好像會得貓病。”
十全大補小雞湯很快被端了過來, 梅川和蒼青扶著露裡斯幫著喂湯, 小黑龍還在乾嚼季淵順手給他畫的小雞。
等三四勺湯喂下去，男人蒼白的皮膚漸漸有了血色, 呼吸順暢了不少。
“阿淵……”露裡斯啞聲道：“抱歉, 讓你擔心了。”
季淵端著湯碗坐在旁邊，示意梅川幫他墊個小枕頭：“你先把這碗湯喝完，有什麼話慢慢說。”
撒繆爾蹭了過來：“我能分一碗嗎？”
“不行，不許搶。”
露裡斯小口小口的把湯喝完, 身上的臟汙也漸漸隨著法力的恢複剝離消散。
等小半罐湯喝完, 露裡斯裹緊了毯子，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我去了神樹之丘。”
正如城主說的那樣，四個入口都被封閉了，在三年前就已經停止了所有的通商往來, 沒有人在之後見過其他的精靈。
露裡斯在無月國調查了一圈覺得這事蹊蹺，臨時留了張字條就借了火蜥蜴連夜去了神樹之丘，到了國境線邊緣才發現所有入口被隱藏，愣是靠術法穿過屏障闖了進去。
“然後裡麵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季淵茫然道：“是集體搬家的那種沒有，還是被橡皮擦塗乾淨的那種沒有？”
“都不是，”露裡斯搖頭：“是整個山丘，連帶著神樹、宮殿、神諭所，所有的事物都被連根鏟除。”
他看到的是廣無邊際的深坑。
“坑？！”
這個答案有點讓人錯愕。
季淵給他又添了一碗湯，心想露露難道得罪藍翔技工學校不成，人家出動一個師的挖掘機攻堅隊把這兒給鏟乾淨了？！
蘇菲坐在旁邊，還在想剛才的對話。
“原來梅先生是得了怪病？他不是獸人？”
“哦，他姓季，和我一個姓。”季淵自然道：“聽說是絕症，我們去第六區就是為了給他找解決的辦法。”
在季淵坦陳的那一刻，蒼青和露裡斯同時目光一定，看著季淵久久沒有開口。
“為什麼他會和你一個姓？”蘇菲有些好奇：“更喜歡他嗎？”
“也不是，”季淵在他們麵前沒有什麼遮掩：“梅川是我第一個畫出來的人物，先前給他起的名字太敷衍，重起時想著要多補償一些，所以就把姓氏送給了他。”
梅川坐在旁邊臉上沒什麼表情，獅子尾巴不自覺地靠近了季淵的身側，悄悄蹭了一下。
“那……”蒼青開口道：“為什麼我沒有呢？”
季淵看向他：“你也希望姓季嗎？”
不，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男人低著頭笑了笑：“沒什麼，算了。”
“哥，你問對人了。”蘇菲豎起一根手指：“我知道辦法。”
“什麼？你會治這個病嗎？”
她示意侍衛拿來地圖，給季淵看無月國東邊的拉拉爾藍國：“看到這了嗎？你該帶著他們去這裡。”
“這裡有人知道精靈和貓病的事情？”
“不，那個人能做的有更多。”蘇菲抬起頭，神情篤定認真：“因為她是神隱。”
“你是說……真正的神隱？不是封建迷信磁療保健的那種？”
“對，她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隻要你們能夠排隊見她一麵，所有困惑都可以被解答。”
等等，這個年頭還有神是會公開營業的？
隻要排隊就可以見？？不需要上刀山下火海九九八十一難？？
季淵收好地圖，聽得有些迷惑：“我感覺這個世界的宗教很多，她是哪個教的？我們這些異教徒能拜見嗎？”
“可以，但是等著求她幫忙的人實在太多了。”蘇菲歎了口氣：“我消失的時候，羅德叔叔還親自過去找過她，排隊排了一半被我爸抓回去忙國事了。”
“沒事，”季淵振作起來：“我的種族天賦就是排隊！”
這幾件事撞在了一起，如果能一口氣全部解決正好，事不宜遲要趕緊走了。
梅川眉頭一抽：“你為什麼總是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種族天賦……”
“首都塞雷亞城坐雷鳥過去隻需要一個小時，去了之後你們先領號排隊吧，”蘇菲起身示意侍從去準備：“我去叫爸爸和叔叔他們送送你們。”
飛行座駕和行李沒過多久就準備就位，首相和老國王一塊出來送他們離開。
羅德這幾天晚上天天拉著朋友看月亮開派對，黑眼圈有點重：“外頭累了就回來休息啊侄兒，我們都在這裡的。”
老國王從兜裡摸出一張卡，上前兩步把卡塞到了季淵的手心裡。
“乾兒子啊，”他聲音有點渾濁，帶著大叔特有的認真和滄桑：“你能給我們帶來月亮，真的很感謝你。”
“我是個庸俗的人，也沒法說什麼漂亮話，”老國王舔了舔唇，笑的有些尷尬：“這裡有五百萬，請你務必收下。”
羅德在旁邊拍了拍季淵的肩：“最近六國有幾家銀行跑路，通行貨幣鎖的緊，個人最高隻能存這麼多，不夠就隨時給我們打電話啊侄兒。”
季淵怔了下，忽然有種自己要出去上大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