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穿著長袍的魔法師匆匆掩了下兜帽, 雙手結陣拉開傳送門,有意帶著他們離開:“這裡人多口雜, 尊上移駕吧?”
季淵搖頭道:“我和我朋友都不能過魔法陣, 質量太重。”
魔法師不解道:“先生難道看不起我們?再怎麼重也是可以過去的吧?”
嗯……我們兩加起來估計得有個幾千噸吧……
蒼青抬指劃了個結界罩在六人身上, 示意魔法師召出飛鷹來帶他們離開。
巨鷹聽見呼哨聲即刻飛來, 肩背寬闊猶如鯤鵬,就是坐十個人也綽綽有餘。
他們在深淵邊緣上了鷹背,一個驟降就開始往下飛去。
季淵頭一次來這裡, 雖然看過幾次地圖但也不算熟悉,抱著老鷹的花羽毛道:“蒼青, 你什麼時候恢複記憶了?”
“還沒有,”蒼青伏在他身旁, 解釋道:“大概猜出了身份, 但之前不是很肯定。”
“從哪裡知道的?”
“那幾本書。”
所有魔法師在撰寫書章時都會注上姓名,讓後人知道他們受的是誰的指引和恩澤。
隻有與自己字跡一樣的書卷上毫無署名, 仿佛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
“我想了很久, 很可能是因為者都知道我是誰, 所以根本不需要寫下名字。”
再後來到了拉拉爾藍國, 各種推測不斷落實,確實如此。
馭鷹的魔法師名叫約書亞,看起來是個三十多歲的強壯男人, 胸口的白羽紋章泛著銀光。
他把他們帶到了深淵的第七百三十二層,引著他們和追隨而來的信徒們走進了自己的居所中。
這一層儘是耀眼又澄淨的紫色晶石礦層,石灰色邊緣都有淺紫礦石裸露分毫, 像是漫不經心的幾筆綴飾。
約書亞的莊園便嵌在礦層之中,有種奇異的交融感。
莊園上空用魔法實時映出天空,星河月亮無一不俱,好像這裡原本就是地麵。
可是莊園儘頭三麵卻仍舊是幾何體的紫色礦石,遠遠都能看見那些晶體的突兀棱角。
季淵不放心這些追著蒼青過來的信徒,多留心看了一眼他們的標記。
先前在拉拉爾藍國的時候,他們就有雇傭魔法師幫忙開分店和運送貨物,胸口無一不是銀章。
蒼青看見了他的眼神,在行路時低聲解釋道:“魔法師一共有六種紋章,用來代表品級和研修程度。”
“灰梨木,古黃銅,純銀,純金,白羽還有虹光。”
季淵聞言再次環視,發現他們兩側的魔法師都是配著純金和白羽紋章,隻有兩三個胸口有虹光縈繞。
“那你呢?”他問道。
引路的約書亞忍不住開口道:“尊上是製定這些規則的人。”
……開山怪?
他們被帶進了開闊恢弘的大理石會議廳中,跟進來的信徒們齊齊單膝下跪,按照品階列了好幾圈,一聲不吭的又開始表忠心。
“所以發生了什麼?”
蒼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掌心一翻便握住了月輪之杖。
“讓我來……檢查你們的記憶。”
信徒們低低的跪伏著,沒有半分反抗的意思。
月輪杖虛空一點,竟讓空中浮現出許多本寫著魔法師姓名的幻書,封皮上無一不用燙金落著他們的名字。
“記憶是可以被翻閱的。”蒼青漫不經心道:“也是可以被改寫的。”
言語之間,月輪杖又是橫空一掃,數十本書同一時刻整齊翻開,不加掩飾的暴露出從前的幾百頁歲月。
男人抬手按在了季淵的額間,邀請他隨自己一起瀏覽,而記憶便猶如白霧般彌漫交織,將他們兩人完全籠罩。
在混沌之初,魔法師原本是地位最低微的存在。
龍族霸道,獸人強健,異族在大陸與深海中爭奪著棲息之地,人類卑微如螻蟻。
魔法師都是天賦異稟的存在,既不能被人類接納,又無法融入那些魔物,一度散亂流落於世間,毫無章法的探尋著奧術的真諦。
也就在那個時候,蒼青出現了。
他走訪於陸續成立的六國,將人類的書文與獸類的嘶吼結合為吟唱之法,拉攏聚合著更多的魔法師去探索他們無儘的力量。
術士和薩滿等異能者也開始不斷聚集強大,開始與他們瓜分信徒。
蒼青帶領著最初的那一批人去了渺無人煙的深淵之中,開啟了魔法師的啟蒙時代。
也就在歸隱深淵之際,他收下了一個孤兒,給他取名為維克多。
維克多天賦異稟,學什麼都快,沒過多久就成為了蒼青最得力的部下之一,幫助他招攬更多的學者和學徒,讓深淵從十重擴展到百重,又漸漸過渡到千重。
但有些區彆是無法通過勤學苦練來彌補的。
蒼青天生可以專精多種法術,旁人畢生隻能修習一宗,他卻可以貫徹掌握許多種,毫無半點吃力。
從血魔獨有的活祭之術,到黑暗派係的禁咒魔法。
從光明之神流傳下來的治愈秘術,到元素精靈的掌控之力。
他什麼都可以容納懂得,然後再從容的寫書記述,把一切傳授給後人。
可是維克多做不到。
他至始至終隻學會了人族魔法中的兩係,也就是雷與火。
信徒們都知道他的狂熱與忠誠,也知道他花了數百年的時間去精進突破,可最後也無法扭轉。
縱然在數萬人中是如同神使般的第一學徒,對於尊上而言也隻是塵芥般的弱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