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京紫開法陣飛過來的時候, 手裡還拎了一個行李箱。
她一臉‘你們也是瘋了’的表情,把箱子扔到了洞窟的沙地上。
“季淵到底是乾什麼的?”小姑娘滿臉問號:“你知道我看見冰箱裡那六十多個凍雞崽是什麼感覺嗎?”
“是個變態。”撒繆爾麵不改色的把五十個雞崽分給了茶灰, 自己留了十個放在旁邊:“我先進去和梅川談談。”
“講道理, 就算要打, 也是你留在外麵吧?”九京紫歎了口氣:“我爸媽嚴禁我外出鬥毆, 任何理由都不行,等會就要回去了。”
“你把血統封印解除掉,應該能控製住他吧?”
“然後老板還沒救出來, 我就跟茶灰乾架去了。”撒繆爾懶懶道:“彆這樣。”
茶灰低著頭一團接著一團的吃著雞崽,動作很快。
九京紫一招手給他遞了瓶果汁:“慢點吃, 彆噎著。”
撒繆爾沒有閒聊的心情,跟她道了聲謝就按住白獅的前額回到他的腦海裡, 一落地就看見了梅川。
男人焦急無措, 見他終於回來了立刻趕了過來:“他們怎麼說?”
“還是得打一架。”
“那就打。”梅川不假思索道:“我和那個獅子來。”
“茶灰吃雞還得半個小時,五十多隻容易噎著。”少年解開了外套, 桃花眼掃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道:“我先跟你打一架, 剛好試試幾十億的戰鬥力是有多恐怖。”
梅川還未開口, 三道龍焰同時驟然降下!
男人反身一躍,在躲開炎流的同時急衝到撒繆爾的麵前,對準胸膛就是不留餘力的一拳!
“……?”撒繆爾眨眨眼, 呸了一口煙塵停下道:“你打我還收力氣啊?”
梅川愣了一下,用儘全力又給了他一狠拳。
跟普通男人的力量區彆差不多,完全不足以與撒旦之子抗衡。
“不對啊, ”撒繆爾終於意識到哪兒有問題:“你現在是掉進契約裡變成一團意識,什麼力量都沒有了?”
“……估計更糟糕。”梅川咬牙道:“他可能已經轉移掉季淵的所有財產了。”
“臥槽!!我就說蒼青怎麼會這麼好心,還臨時眼瞎讓我把獅子帶出來!!”
季淵的大小產業全都是由蒼青代為打理的,這兩三年裡對他的收入和支取一清二楚,而且所有密令和密碼也握在手中。
季淵平時喜歡偷懶,樂意做生意懶得點賬,漸漸習慣了蒼青代勞大小事務,就做了個甩手掌櫃,給了他大大小小的轉賬權限。
更何況那個魔法師擁有太多力量,即便是靠術法蠱惑銀行管理也可以拿到想要的東西。
“他這是計劃了多久啊?!”撒繆爾尾巴都擰成閃電了:“早早的就想好了把老板拐走吧?!”
梅川再次去試自己全身的力量,表情越來越蒼白。
這和金錢已經沒有關係了。
蒼青是深淵之主,富有到幾乎可以把整個玄脊城都買下來。
他要的是完全架空掉自己的力量。
“完了完了這回真得散夥了。”小惡龍抱著頭道:“怎麼辦啊我不想回家啊……老板搞不好真得要跟著姓蒼了……”
“再來。”梅川冷聲道:“你和我打。”
“你彆開玩笑了。”撒繆爾皺眉道:“我萬一把你提前弄死,老板會扣我工資的。”
男人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一道手刃如瞬閃般劈到了他的麵前。
撒繆爾猛地閃身差點沒有躲開,見他眼眶通紅牙關緊鎖,知道梅川是動真格了。
“好,那就和你比體術。”少年擰著指節笑道:“我可不會放水。”
梅川到底練過許久,哪怕功力完全喪失也記著步法拳術。
他的一雙手像鋼刀像長矛,變幻之中出招又快又狠。
撒繆爾一開始其實還有些收著,怕不小心把這人弄死。
可打著打著也起了興致,從龍爪到烈焰全都用了出來。
男人騰挪閃轉速度極快,不僅打的時候處處盯著要害,而且迂回的毫無痕跡。
撒繆爾雙手獸化十指尖利如長刺,但在他麵前和鳥羽一般可以輕鬆避過,便是把所有技巧賭上去也無法對準那寸柔軟的人類咽喉。
“好快!”少年往後退了一步,雙翼如發怒般猛地揚開,腳尖一踏就飛到了半空中,熾烈龍焰噴湧而下!
男人目光不變,就地一滾躲開數重炎流,提力踩著側壁直接上牆,猛地一踩便越到了半空中,五指攏如利爪捉向他的喉嚨!
茶灰和九京紫送彆之後,守著酣睡的小獅子悶頭吃雞崽。
季淵在很多時候都大大咧咧的,其實心很細。
他把上色好的小雞成批複製完,專門拿了一個冰箱幫忙凍著,說是給他們隨時急用。
凍乾小雞吃起來像芒果乾,甜的。
他咀嚼著食物恢複體力,渴的不行了才停下來喝口水繼續吃,心裡又苦又澀,有種揮之不去的內疚和罪惡。
茶灰完全能夠理解蒼青為什麼這麼做,因為他有和那個男人一模一樣的獨占欲,熾烈到接近理智斷裂的程度。
不希望其他人接近他碰觸他,不想看到他對其他人有這樣溫柔親近的表情。
如果不是蒼青先行一步,自己可能也會淪落到完全無可挽回的地步。
獅子尾巴一甩,小惡龍噗的一聲被甩了出來,在草地上連著打了幾個滾。
“操,真他媽能打。”
“你怎麼了?”茶灰猛地站了起來。
“呸呸呸!”撒繆爾吐出滿嘴的狗尾巴草,扭頭愣了下:“你恢複了?這麼快?”
茶灰一言不發。
“真是睡了好久,”小惡龍摸了摸後腦勺,乾巴巴道:“我都忘了你原來長這樣了。”
立在他麵前的,不再是那個看起來稚嫩溫軟的少年。
不僅是臉龐身材改變,連聲音都變的低沉有力,帶著淩冽的金屬質感,仿佛利劍出鞘。
他不是綿羊,不是人類,是珀爾烏雷亞之劍。
這把長劍由無數祭司和術士共同祝禱鍛造,曾經是鍍著聖光的開刃利劍,用來斬儘亂世惡龍,屠殺過不計其數的邪妖百怪。
後來長劍浸滿了龍血漸漸有了精魂,在真龍埋骨龍裔分支回歸山脈時再度覺醒,成了新的墮魔之物。
曾經那個包含著聖潔和希冀的名字被世人淡忘,人類再次倒戈,斥罵他為罪惡的珀爾烏雷亞。
男人手持長劍站立在少年麵前,深灰色的眼眸猶如暴雨前的重雲。
一頭如流瀑般深茶色長發被深紅發帶束住,腕間的長劍正散著血色的光。
“嗯,我回來了。”
撒繆爾舔了舔唇,雖然心癢著想和他打一架,但還是咳了兩聲生生忍住,嚴肅道:“我陪梅川打這一架,外麵就拜托給你了。”
“九京紫說可能要花兩三天,我們都要撐住。”
男人頷首:“好。”
撒繆爾給自己分了六隻雞崽,因為沒法帶進去的緣故隻能悉數吃掉,把剩下的八隻留給了他:“絕對夠了,你看著喂它。”
他再次把雙指按在了獅子的額前,看了一眼幽深的洞窟。
“活著見我,有空打一架。”
少年眨眼不見,隻剩睡獅臥在沙地上。
茶灰深呼吸了一口氣,敲醒了那隻獅子。
小白獅子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好奇地嗅了嗅陌生男人的指尖。
“吃吧。”他淡淡道。
獅子用爪子撥了下乾癟癟冷冰冰的小雞崽,試探著咬了一口。
然後吧唧吧唧地啃了起來。
在第一隻下肚的時候,它的身形開始膨脹擴大,骨骼鋼化指爪突出,站立時已經有半人高。
白獅褪掉了懵懂天真的神色,眼神開始充滿警覺。
茶灰後退了一步,示意它繼續享用麵前的那幾隻雞崽。
獅子發出雄厚的低鳴聲,三條長尾末端的火焰倏然一動,如同火炬般映亮了整個石窟。
第二隻。
第三隻。
男人把剩下的四隻放在了胸口,再轉身時便看見了完全體態的魔獸。
它已經延展到如同渡焰四翼魔龍般的體型,曾經冰雪般澄淨的眼眸裡蘊起了凶惡的嗜殺意味。
四爪全然繃緊,皮毛上泛著冷銀色的咒文。
三條長尾的冰焰已經熾如烈火,連獸身周圍都泛起了冰寒的冷意。
雪魄虛淵獸的獠牙已經長到足以擊穿地麵,巨大的獸瞳盯著不遠處的劍魂,已經開始作撲殺獵物前的低吼聲。
撒繆爾落回識海中,深呼吸一口氣道:“準備,茶灰開始催肥那隻獅子了。”
梅川點了下頭,做出防備的姿態。
他們身邊的迷霧忽然驟然散開,四麵牆壁也開始後退著越來越遠,空間開始不斷地擴大。
地麵和外緣都是漆黑一片,連帶著視野都開始暗了下來。
緊接著就傳來了魔獸的低吼聲。
“……來了。”撒繆爾也退了一步,壓低聲音道:“據說從創世到現在,還沒有成功馴服它的例子,這玩意兒太凶了,不好打。”
突然間有兩道銀光如同強光燈般從最高處投了下來。
他們兩人同時抬頭,心頭跟著一緊。
猶如千尺高牆般的烈獸正居高臨下地俯身看著他們,連鼻息都猶如驟然狂風。
-2-
季淵吃完晚飯之後,拉著蒼青喂了一晚上的天鵝。
這兒的鳥很有意思,想飛的時候便撐著霧氣雲靄結隊遨遊,想遊泳也能懸停在虛空之中,搖頭擺尾的好像真有一大片湖泊。
無根的數百朵純黑蓮花便漂浮在橋梁兩側,旁側散落著巡邏的桃花水母慢慢轉悠。
他伸手戳了戳果凍般的水母,扭頭道:“還有鳥食嗎?”
仆人誠惶誠恐地把袋子呈給了蒼青,再由蒼青轉手放在他的手心裡。
黑天鵝們雖然都被喂的很飽了,還是饞季淵手心裡的奶酪草莓夾心酥,嘎嘎嘎的繼續賣萌求投喂。
季淵喂了一半自己都有點饞:“做的好香啊,感覺很好吃。”
蒼青忍俊不禁:“大人,這是鳥食。”
“嗯……我怎麼記得我連貓糧都嘗過,可惜不好吃。”季淵說了一半,也覺得有些奇怪:“蒼青,你說我怎麼亂七八糟的事情記得一堆,可就是記不起這幾年發生過什麼?”
“先前找了幾位醫生幫您看過,說是還要恢複一段時間。”蒼青溫和道:“大人好好休息,會記起來的。”
“這雙腿也總是沒有力氣……”季淵邊說邊打哈欠:“本來還想去遛遛你養的那幾隻小獵犬,現在走路都得拜托你牽著了。”
男人動作輕緩地把他抱了起來,詢問道:“大人困了嗎?”
“嗯,有點困。”季淵四肢沒什麼力氣,身上每一處都泛著酸疼,窩在蒼青懷裡小聲道:“我這樣一點都不厲害。”
蒼青輕吻了下他的額頭,動了一下食指。
獅鷲聞訊飛來,乖巧的匍匐在旁邊。
他抱著他上了鞍座,輕聲道:“等會服侍大人洗澡睡覺之後,我要去處理一趟公務,恐怕不能陪您。”
“睡覺還是可以自己睡的啦。”季淵又打了個哈欠:“就是感覺自己挺廢的,像個小孩一樣還要麻煩你照顧。”
“……我的榮幸。”
他幫他擦洗好了身體,在烘乾頭發之後把他抱回了床上。
“大人今晚想做個什麼樣的夢?”
季淵窩在他的懷抱裡,想了想道:“我想夢到海豚,粉紅色的,一大群。”
蒼青一手攬著他的肩,一手掌心蘊起淡粉色的煙霧,滾動如金塵閃爍的小球。
“還有呢?”
“我想夢到這些海豚陪著我在雲上飛,雲要淡藍色,摸起來像水霧又像棉花糖的那種。”
煙霧中又加入了一縷淡藍色,旋轉的越來越輕柔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