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繆爾消失的時候, 季淵本能在想是這人生地不熟的報警是打110還是999。
然後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警察要是管這種事那才出了鬼了。
他跳下獅子在少年消失的地方轉了兩圈,著急道:“這下怎麼找啊,我就知道要有幺蛾子,梅川——”
梅川神色複雜, 按著他的肩道:“這件事我們可能管不了。”
“為什麼管不了?”季淵下意識道:“那個鎖鏈怪我們都能治, 女裝大佬反而打不過了?”
“不是這個,”梅川示意獅子馱好他, 帶著季淵往回走:“帶走他的那個人……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 彌林。”
季淵表情空白了幾秒,石化道:“他,親哥哥,在勾引他?”
梅川正經點頭:“他們兩從小一塊長大的,我當時寫通緝令的時候查過底細。”
等於說這個哥哥為了把他拐走, 不僅是煞費苦心跟撒繆爾網戀兩個月, 日常開變聲器撒嬌賣萌還早安晚安, 完事還連著約會好幾次??
這是什麼神奇的腦回路??
他已經不是病嬌是個變態了吧?!
“撒旦生了七個孩子, 五男兩女,並不全是龍裔。”梅川漫步在街頭,出挑的外貌和牽著的雪白獅子都頗引人注目。
“當年龍族屠戮人間, 原本與地獄無太大關係,他們也全都傾巢而出, 在人間趁亂作惡。”男人皺眉道:“我與彌林交手過。”
那時候彌林一條腿還沒有長好,行動不便動作有破綻,他們才勉強打了個平手。
今後如果再動手, 不一定有勝算。
梅川那時候因為身份還是元帥,和地獄七子都有或多或少的交過手,就連黑龍形態的撒繆爾也是見過的——隻不過沒想到之後還會有關聯。
他親手把第七子封進囚牢,斬斷四女的黑翼,唯獨被毒蠍暗算過一次。
如果當時解藥送來的再晚一點,可能就會終身殘廢。
季淵怔然道:“他本體是什麼?”
“蠍魔,不要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梅川轉身看向他:“也不要心存僥幸,和他強行交火。”
季淵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難辦。
現在茶灰轉生,露裡斯回家,他們的助力並不算多,真要孤身前往可能會給梅川招惹很多麻煩。
可撒繆爾可能還在等他。
“不交手也不可能。”他歎氣道:“小惡龍被拐走了,他們一家人全都是變態,我擔心啊。”
梅川停下腳步,思索接下來的對策。
“我們可以去趟地獄,不一定能找到他的住處,情況可能很危險,走每一步都要保持小心謹慎。”
季淵不假思索道:“那就早點去,誰知道那個變態哥哥會對他做什麼!”
季淵身上帶的圖層太多,如今還是沒法經由傳送陣。
他們連夜坐飛船去了冥河旁,坐著木舟順流而下。
地獄和人間是平行的空間,其實並不是在地麵之下。
冥河初時兩岸還是城市景象,不知不覺間天色昏暗樹林稀少,最終竟是駛向一口枯井。
在木舟垂直角度往下俯衝的那一刻,季淵握緊梅川的手閉緊眼睛,失重的一瞬間陷入無限黑暗之中。
男人抬手打了個呼哨,白獅從虛空中騰雲而來,穩穩接住他們兩人落地。
季淵再睜開眼的時候,滿目白沙無邊無際。
沒有天空,也沒有地麵,到處都是一片虛空。
細碎白沙堆積成丘,世界被黑白兩色切割分散,安靜的連風聲都聽不見。
季淵沉默片刻道:“地獄不是應該有血河屍堆什麼的嗎。”
再不成來個三途川彼岸花海什麼的啊?
他蹲下身摸了把光滑的白沙,感受著細膩觸感從指間滑走流逝。
這地方挺像後現代藝術區……搞不好還有展覽館什麼的吧。
梅川平直道:“你摸的是骨灰。”
季淵瞬間彈跳後退三倍速拍手:“祥瑞禦免家宅平安無意冒犯您放過我!!!”
靠!!上來就這麼硬核的嗎!!!
梅川遞了張紙巾給他擦手,看著遠處廣袤無儘的沙丘道:“這裡是地獄的邊緣,平時是供撒旦教的信徒過來自儘的地方。”
信徒們的最後一件貢品是他們自己的肉身,而地獄欣然接納。
季淵把指頭都快搓破皮了,委屈道:“你早點告訴我不行嗎。”
……是你動作太快了。
梅川看向他道:“你把那隻小黃鴨給我用一下。”
寶物定位鴨?
季淵眨眨眼,掏出道具捏了兩下短尾巴。
橡皮小鴨撲棱兩下翅膀飛到半空中,梅川對著它道:“檢索‘撒繆爾的龍牙吊墜’。”
“正在檢索嘎——”
“六國地圖更新中嘎——”
“拓展資源包加載中嘎——”
小鴨一拍翅膀,扁嘴巴跟放映機鏡頭似的在空中映出了六國地圖,小紅心標記出他們目前呆著的邊緣位置。
“地獄DLC地圖搜索中,撒繆爾之牙的位置在——血獄宮!”
另一張地圖在六國地圖旁邊平行展示,不僅標出十座宮殿在地獄中分布的不同位置,還在撒繆爾被囚禁的地方標了個小紅點。
西方儘頭是供魂靈棲息分類的十路橋,東方深處有供撒旦獨自出入的寢宮。撒繆爾住在西北方向,而他們處在白骨沙海邊緣,需要坐獅子跨越沙海翻越數座山丘,然後再抄近路潛去血獄宮。
動身出發之際,梅川伸手掏出三張符咒,貼在了季淵小白和自己的胸前。
“……這不是露裡斯他們當時畫的麻花圖嗎?!”
“嗯,他臨走前教我的,是人魚秘術。”梅川把他扶上獅背:“一切小心為重。”
隱形白獅作勢要往前衝,季淵伸手又攔住了。
“什麼事?”
“等等,我畫個口罩,怕被骨灰嗆著。”
“……”
白獅載著他們從半空中快速躍過,一路穿越沙丘翻過屏障。
偶爾路過幾條路,可以看見萬聖節幽靈□□般的景象。
羈留在此地的魂靈如半透明藍色的霧氣,自得其樂的享受著漂浮著魚骨的紅酒。
有大小城鎮,有連綿山林,有廣場高塔和狂歡節。
地獄的子民棲居在此,外頭有無數靈魂在排隊等著進來。
季淵顧不上觀光一日遊,滿心都在想撒繆爾的安危。
那條龍最開始從棺材裡被撈出來的時候,完全是黑化滿點屬性,難伺候難溝通一言不合還掏人心窩子。
要不是靠那根綿羊角和季淵這兩年苦口婆心的帶歪,撒繆爾估計早就是小魔王之一了。
他還清楚記得當時他們在布萊爾墓穴裡煮火鍋的時候他說過的話。
恐怖扭曲的家庭教育,互相殘殺的兄弟姐妹,從前他生活的世界根本沒打算給這孩子留多少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