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成性半懂不懂的點了點頭,卻又遲疑道:“可是……可是,姐夫你也曾說過,高麗小國,事大為上,無論宋、金,都是高麗得罪不起的。要是按照你現在這個說法,無論是為了宋國而惹怒金國,又或是為了金國而激怒宋國,最後倒黴的不依舊是高麗?”
“不錯。倒黴的一定是高麗,這便是小國的悲哀。”
金富軾歎了一聲,說道:“可是,無論徹底倒向大宋還是徹底倒向金國,隻要忠心事主,倒黴歸倒黴,卻不一定會滅國。像現在這般兩麵三刀,兩麵都想討好,隻怕滅國之禍不遠。”
略微一頓,給了樸成性一絲消化的時間,金富軾又接著道:“京觀者,始於春秋時楚、晉之戰,楚國率先為之,以晉軍屍首封土為丘。其後,京觀之風越行越盛,因為築京觀可以“伐不敬”、“懲淫慝”。
可是縱觀中原史書,好著京觀的武將大有人在,好坑殺降卒的也大有人在。但是好築京觀的皇帝……自我束發讀書以來,僅知當今官家一位。如此帝王,縱然殘暴無比,也必為當世之雄主。
或許像方才樸精光所說的那般,大宋官家忙於灤州邊市與移民墾荒諸般事務,一時間未必會對高麗用兵。可是等到大宋官家騰出手來,又該如何對待似高麗這般的背主之國?
無論宋、金之間如何,大宋若是想要征伐毀滅高麗,你覺得金國會阻攔大宋麼?
且不說如今的金國還有沒有能力阻攔,就算有,金國又豈會為了高麗而開罪大宋?彆說什麼唇亡齒寒,道理人人都知道,卻又有誰真個放在心上了?”
金富軾越說越平靜,樸成性卻是越聽越心驚,待聽到最後,樸成性的雙腿已經開始打顫,額頭上的冷汗更是怎麼樣兒也止不住。
樸成性如同待宰豬羊一般哀嚎一聲,叫道:“若果真如此,又該如何是好!”
金富軾沉默了半晌之後才開口道:“這一切也不過是我一家之言,且待我麵聖之後再行計較吧。”
“麵聖?還有機會麵聖麼?”
麵如死灰的樸成性癱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的道:“從明州到京城,何曾有人在乎過我們?如今雖說國書已經遞到鴻臚寺,卻沒見宋國有一人來尋咱們,隻怕確實如你所說,宋國皇帝早就起了征伐之意了。”
……
皇宮之中,何薊微微躬身,奏道:“微臣前番遣人試探,金富軾言語之中大有賣掉高麗之意,多半是打算待價而沽。倒是那個名喚樸成性的副使,一直麵有不忿之色。
後來,樸精光見過金富軾之後回報,金富軾曾在客棧內氣到吐血,不僅大罵王構誤國,還說讓樸精光自尋出路,沒必要替王構送命,那個名喚樸成性的副使也沒有什麼言語。”
說完之後,何薊將手裡捏著的一疊紙呈到了趙桓案頭,躬身道:“此為探子所錄金富軾與樸成性兩人在客棧內言行。”
趙桓嗯了一聲,拿起來隨手翻了幾頁之後又忍不住笑道:“這個金富軾倒是個明白人。可惜了,高麗上上下下也就出了這麼一個明白人。
算了,金富軾那裡暫且先晾他幾天,也不用再遣人試探了。回頭記得多派些人手前往高麗,朕要知道王構小兒每天吃了什麼。”
待何薊躬身應了之後,趙桓又扭頭對無心吩咐道:“派人去通知種老相公,讓樞密院和禁軍做好試射開花火炮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