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其他人都離開之後,李乾德的臉色才忽的一沉,盯著留下來的洪真太子道:“朕現在跟你說的話,你一字一句都記好了。”
從榻子上起身踱了幾步,李乾德又接著說道:“第一,徐百祥之流可用而不可重用,必要之時,可以把他們交給宋軍以平息宋軍怒火。至於徐百祥所說的以廉、欽二州之人為質的屁話,你聽聽就好,萬萬不可當真。
第二,大越朝堂之上,唯李常傑可以為倚仗,餘者皆祿祿之輩。李陽煥誌大才疏,不可重用。
第三,治理朝堂,唯有恩威兩字最為關鍵。所謂恩出於上,威施於下。”
洪真太子越聽越懵,也越聽越心驚,等聽到後麵第三條的時候,洪德額頭上的冷汗已經彙成了溪流。
斟酌了半晌之後,洪真太子才低聲試探道:“父皇正春秋鼎盛,何以……”
“春秋鼎盛?朕的身體什麼樣子,朕的心裡有數。之所以親率大軍攻宋,便是打算為你鋪路。隻是事到如今,朕的心氣已經泄了,身體也撐不住了。”
李乾德嗬的笑了一聲,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不曾想啊,宋國小皇帝居然如此不按常理行事,便是連半分和談的機會也不給朕。”
洪真太子卻道:“兒臣尚有一事不明。”
待得了李乾德的允許後,洪真太子又躬身問道:“若是以廉、欽二州之人為質,則宋國小皇帝必然有所顧忌,父皇卻為何不允徐百祥之計?”
李乾德搖了搖頭,說道:“廉、欽二州之人,與宋國小皇帝有親?以之為質,不過是憑白激怒了那小皇帝,到時他直接揮兵攻城,邕州豈可守?”
推己及人。若現在雙方易地而處,換成是趙桓綁了大越的百姓以為人質,李乾德覺得自己多半會先下令將人質和宋兵都殺光,然後再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宋兵的身上。
反正死人是不會喊冤的,自己還能落下個吊民伐罪的好名聲。
“朕的身體是不成了。你記住,朕若死於行軍途中,務必要秘不發喪,待退回到大越之後,你可以將朕的遺體交給宋軍,讓他們鞭屍泄憤以換取宋軍退兵。”
又一次輕輕搖了搖頭,李乾德又接著說道:“罷了,你先出去吧,讓李常傑來見朕。”
……
“沿途都通知過了沒有?”
李乾德帶著一眾猴子們連夜跑路的消息傳來,趙桓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如果打算直接弄死李乾德,趙桓根本就不會讓人用實心彈丸去砸城牆,而是一早就把開花彈砸過去了。
之所以給李乾德帶兵跑路的機會,就是因為趙桓沒打算現在就弄死李乾德,而是打算讓李乾德在前麵帶路,大軍跟在李乾德的後麵直接進入交趾境內,直接一戰而定交趾。
何薊躬身道:“啟奏官家,沿途已經都通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