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見過嬸嬸,我這次來是尋王家的晦氣的,還請嬸嬸方便些。”賈璉快言快語,當先說道。
這話說出,賈璉心中滿是苦悶,以前不提,他現在卻是個不願意求人的人,卻不料兩日間求了兩遭。好在都是家中的親戚,賈璉這才不至於憋屈到發狂。
王夫人不答,隻倚著雍容笑道:“我聽說你一早就來我這邊轉悠,還以為是又缺了花銷,找我這做嬸嬸的接濟呢。”
“嬸嬸這般說,倒好似我專來乞食的一般?”賈璉高聲道,隨意找地方坐下。
上代榮國府老太爺去世前,叫長子賈赦襲了爵,也就是現在的榮國府大房。老太爺又給皇上遞了折子,為次子賈政求了官,蒙蔭了六品的工部主事官職,如今已經是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賈政一家,也就是榮國府二房。
兄弟兩房相處的本還算融洽,但老太太賈母是個偏心的,平生了事故,叫小兒子賈政一家住了老國公才能住的榮禧堂,管著榮國府的公中花銷。
因此,如今二房中人不僅比大房闊綽,且在外人看來,大房雖然襲了爵,但二房才是榮國府當家的。
王夫人見賈璉今日在自己麵前硬氣了許多,不免暗自叫奇,她也知曉賈璉的來意,道:“我聽說你昨日和王嬤嬤鬨了起來。這想來是不應該的,不說她是老太太親自為迎春選的奶娘,就是你自己的主子身份,也不該去和下人一般見識,且還動手打了人,傷了自個。”
“你已經娶了妻,福氣不小,又捐了五品的同知官,說起來和我家老爺也算是同級。常人說成家立業,你終日浪蕩不說,竟還去和一乾下人爭鬥…”
王夫人見賈璉不言語,琳琳琅琅說了一陣後,又道:“你今個既然過來了,那我便倚著長輩的身份,正好替你們說個和。周端家的,去叫王嬤嬤過來。”
周端家的是王夫人的心腹配房,她應聲便要走,但剛轉個身,就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
一看,是賈璉起身,將桌上的茶碗摔了,唬得滿屋的人戰戰兢兢。
“哼!好嬸嬸!”
賈璉不再多說,調頭就走,屋外有人想攔,皆被他喝住,帶著興兒遠去。
周端家的見狀,便不再去隔間喚人出來,隻進門收拾散落的茶碗碎片,看了看王夫人的臉色,哀聲道:“唉…璉二爺脾氣怎地突然這般,多好的釉葉茶碗啊。”
“那是,一套便值十五兩銀子,少了一個便不是這個價。”王夫人冷笑著。待周端家的撿起大些的碎片,用塊布包著,王夫人看了一眼,道:“好說,這東西給大房那邊送去,也叫他們看看璉二爺的威風。”
“是。”周端家的見王夫人生氣,忙捧著碎片走了。
這邊賈璉離了二房這裡,想到自己屋中的王熙鳳也不是個好相處的,隻與王夫人一個鼻孔出氣,便不耐回去,徑直離了榮國府,出門四處晃蕩。
王夫人庇下王嬤嬤,分明是要賈璉難堪,留著他們和賈璉作對。又抬出了二老爺賈政,明裡暗裡的將賈璉連帶他老爹賈赦都貶了一頓。這般情況,賈璉隻覺得摔了碗都是輕的。
賈璉離了府,這一走,不知過了幾家屋舍,幾處牌樓,好似是在市井紅塵中遊了一遭,等四周喧囂散去,冷風一吹,賈璉神智才清醒,看著四周一拍腦門,喃喃道:“怎地到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