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還以為這廝又是來遊玩混酒,便有些不耐了,隻蹲在自個屋裡不出,叫興兒出去打發了去。
不多時,院外頭卻是傳來了喊聲。
一人扯著渾厚的嗓音喊道:“璉二爺,你這人發跡了就忘了舊友,古人如何說來著,豎子也!”
賈璉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這邊可是內宅,馮紫英這廝居然徑直闖了來。
連忙出門去,賈璉招呼小廝上前將馮紫英捂嘴拖拽走,道:“俺如何發跡了,誰人不知俺被革職在家裡蹲著。”
一路拖出了南北夾道,尋了一地,才鬆開馮紫英,同坐著說話。
那馮紫英端茶漱口呸了兩句,再是嘿嘿一笑,道:“我這番來是接了家裡老爺的令,叫我特意來謝你的。”
馮紫英之父馮唐,就是神機營總督,賈璉此前的頂頭上司。
賈璉道:“你家胖老爺有何吩咐?”
其實,馮唐早就該感謝賈璉,帝陵一行八皇子造亂之時,左哨營佐領事發時就倒了。另兩位都司,也被八皇子裹挾在身邊,一死一傷。
若無賈璉一力追下,將神機營隊伍從八皇子身邊拉出,後事如何,憑誰也不能料定,反正神機營是不能好過。
馮紫英道:“家裡老爺好像是得了些消息,左哨營裡存活的佐領和另外兩都司都被貶了,隻跟著你的,那把總當千總,千總當營總。
再有你那直屬的一司中,也提拔了好些軍官,那營總黃信,便說是定好了要接任都司,隻還都是在神機營裡打轉。”
賈璉道:“隻要是升官,那也是他們的造化了。”
他雖然每日都有打發家裡人去看朝廷邸報,但這等消息卻還是首次聽聞。
馮紫英笑道:“那些人也算是你的舊部了,我聽家裡老爺的話語,好似言外之意準備好生照料,也算是感謝你了。”
賈璉聞說了這話,也是同他笑道:“莫多這般事,真要謝,你折現些銀子給我就是了。須知我如今在家,皇糧不好吃,府裡之前領的外事也卸了,手頭著實拮據。”
馮紫英忙揮手,道:“此些黃白之物,就莫將出來汙了你璉二爺的眼,我去也!”
本就是來說消息的,一盞茶吃完,馮紫英晃晃蕩蕩,似個浪子般出了府。
賈璉因這消息心情好了不少,也自回轉。
他用了午飯後,派去打探邸報的趙天梁趙天棟也回來了。
這兩人過來回稟,道:“二爺,我等雖不識得多少字,但您那兩個大字還是認得的,今日又未有您那消息出來……聽著旁人議論,也未有神機營的事。”
賈璉聞言,暗道莫非是馮紫英這廝拿話來唬我?
到了下午昏時,朝廷突然來了人到賈府,且還是宮中的太監,慌得散值回來的賈政通知賈母,立刻開了中路榮禧堂迎接。
賈母又叫人通知賈赦賈璉等人,莫管男丁婦孺,都齊齊趕到中路來。
那太監不是什麼高官,麵上不動聲色,但見了國公府這陣仗也是有些慌張,隻道是皇上口諭,教上騎都尉賈璉立刻去臨敬殿麵聖。
闔府當即謝恩,賈璉自連忙去換勳官衣裳。賈母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捅了王熙鳳一下,鳳姐兒登時上前掏出一袋銀子,悄然叫傳口諭的太監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