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話這人這人卻是盧俊義。
他早就在偷瞧,此時大驚失色,忙離了輿圖趕過來,按著賈璉肩膀就要後退,同時低聲道:“軍中你也敢亂尊卑?不怕立時沒了頭顱!”
“非是我亂尊卑,實在是……”賈璉隻覺一把鐵鉗按在肩頭,即便奮力也一時難以掙脫。
砰!
“鬆開他來!”旁邊段鎮北拍著桌案,緊皺著眉頭出聲。
盧俊義聞言,無奈撒手,退了半步。
段鎮北教人收了大印,拿著那交接文書在手中,緩緩走出,道:“此番受吾皇任命,我北上經過陝地時,聽了一流言。
那流言說是你賈璉出城打獵時,闖進了一處山野刁民村舍,其等本打算闔族投賊,卻驚覺你闖入,不敢造次,便將你迎入村舍中招待一宿,相安無事。待翌日,將你送出後,其等才再去從賊,廢棄了村落。”
或許但凡高官名人,總少不了朝野的傳說故事。
與之相比,賈璉這個睡賊窩的故事也堪稱離奇,此時一旁的盧俊義便聽得入了迷。
一番話末了,段鎮北走到賈璉麵前道:“可有此事?”
賈璉一時疑惑,不知段奐規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事,隻好甕聲答道:“是有,不想都被那些蠢物傳了出去,隻不過卻傳岔了,是武家村使了迷藥,趁夜就走了,我追之不及。”
那段鎮北點點頭,道:“流言並非空穴來風,再看你方才舉止,許就是個清官,才能引得地方如此擁戴。不過為官一任,又豈是清官、貪官兩字就能蓋過的,清官要是無用,還不如早些滾去翰林院當編修,換個有用的貪官來還好些。地方上尚且如此,更何況還是在軍中。”
“是何解釋?”賈璉道。
“簡單了!”
段鎮北嗤笑道:“我剛接管本處軍伍,敵方尚且不知,是以,我要今日發全軍奔襲,直奔敵營。可惜士卒暖身的冬衣挑挑揀揀硬是不夠,幸聽說了賈璉賈大人置辦的上好棉衣在……是以賈大人且說說,我是凍死前線匍匐雪地的士卒好些?還是凍死後方烤火的勞役好些?”
“這……”賈璉一時沉默,難以釋然。
段鎮北此時遞過交接文書,道:“你若此時做個貪官,勝過愛民的清官百倍,貪掉這一份上供冬衣的功勞,待我一戰功成,於國於民都是好事。”
見賈璉木然接過了交接文書,段鎮北再道:“趕他出去好生想想。”
說罷,段鎮北轉身,準備再同一乾將領商議。
真正的作戰計劃當然不是他同賈璉隨口所說的那般,但總之,今日出兵的事情是定了。
段奐規和高譙統兵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姿態,軍事堪稱侵略如火。
賈璉捧著交接文書在手,終究是收了,隻是又擺脫了盧俊義的阻攔,拱手朝著段鎮北背影道:“主帥叫我此時做個‘貪官’,乍一看有理有據,但可知,若非這種官太多,如何會全營挑挑揀揀,卻硬是湊不齊冬衣給士卒暖身。”
大軍一發,國庫虛耗,賈璉什麼事情不做,隻在一個後勤官位上坐著,每月都有四五百兩的封口費。
其餘後方朝野上下官員,主動去貪的那還得了!
那段鎮北聽聞,卻是頭也不回的擺擺手。
“本帥不管那許多,隻曉得打仗不負皇恩……轟他出去!”
賬內侍衛聞聲上前。
盧俊義也一手抓住賈璉,低聲道:“先走吧,打完仗再計較打完仗再計較!出兵在即,段帥還在為湟中部侵襲而困擾,你莫再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