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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節一過,京中縈繞的年味也慢慢散了去。
那四王八公諸人家當街朝拜了一場,過後,賈璉依舊是去太常寺官衙裡當差,趕早起,午後歸,平日間好似未有變化。
這日間,賈璉午後散值回來,提了酒,傳了菜,一手捧著本《隋唐,在自個屋裡享用著。
吃到一半,鳳姐兒回了來,推開簾子入內,還未坐下,便是先有歎聲襲來。
“如何?”賈璉抬了抬眼皮。
“錢不經用!”
鳳姐兒到了賈璉旁邊坐下,又是好一陣唉聲歎氣。
“離開這幾年,誰料竟變了天!隻回來過個元旦,再過個元宵,去年公中裡剩下的銀子就見底了,再逢著馬上該春耕,京郊的莊子都在伸著手要錢,如今打發了一波又一波去,見了就叫我心煩!”
年初投錢,年中年尾莊子產出,不遇到百年南見的天災,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鳳姐兒現在氣著,主要還是遷怒。
賈璉會了意,問道:“元宵時府裡就辦了個花燈會,連場地都是自家的,才能費幾個錢?就叫去年結餘見了底。”
鳳姐兒登時反問:“那許多花燈置辦下來,哪一盞不要錢?”
“還有迎那水王爺到府裡,前後連一個時辰都沒待滿,賬房就敢報一千兩上來,真真氣死個人!”
花燈年年都要置辦新的,這個不需說。至於招待水王爺的費用,賈璉想了想,笑道:“那一千兩中間不知道虛耗了多少,你要是不滿,去查就是了。”
這話實在輕鬆,賈璉的個人家底子還厚,全
然不把那一兩千兩放在眼裡。
“好啊!”
鳳姐兒柳眉豎起,斜起杏眼過來,氣道:“我這做媳婦的,管家管得了表皮,還如何去管著裡子?真把彆個逼急了,鬨得上下埋怨,要直把我名聲都壞完了不成!”
她正著急,結果璉二卻隻曉得在邊上拱火看熱鬨,也要氣死她得了。
賈璉在旁聽得搖頭:“府裡兩房格局擺在這裡,是鳳姐兒自個湊上前的管家,還想要持家有方的名聲,可不就得受氣?”
他本來就不讚同鳳姐兒重新管家。
偏你說的事不關己……鳳姐兒冷冷看了賈璉一眼,氣得一手奪了酒壺過來,先給自個滿上。
外頭,廊下。
平兒從賈母那邊接了個丫鬟過來,麵色不禁為難,再聽著裡頭賈璉和鳳姐兒的聲響,猶猶豫豫的,還是進屋來。
裡麵鳳姐兒和賈璉還在鬨,都拉著一壺酒不放。
平兒先到了賈璉跟前,陪笑道:“奶奶她也是看著賬簿氣著了,曉得二爺您歸府,這才回來同您這當家的訴苦,求些個安慰,結果二爺您怎麼也在鬨?”
鳳姐兒的性子還要誰安慰?
賈璉嘀咕兩句,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