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一時無聲了,隻許多目光投射至賈璉身上。
賈璉一陣納悶,好在想起這是在禦前,沒有左右張望,依舊是立於帳中不動。
“……倒是膽色過人。”
禦座上,雍隆皇帝微垂著眼簾,慢條斯理說著話:“難怪段卿都要誇讚你在草原的作為。”
尋常人承受如此禦前壓力,早就戰戰兢兢跪伏了,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豈是玩笑,真讓賈家寧榮兩府儘沒,也隻不過是一聲令下的事。
“父皇,兄長既然去思過了,然則差事也需有人署理,不如就請賈大人兼任罷。”六皇子挨了罰,此時收拾了心情,站出來請示。
這也是順雍隆皇帝的意思,不然喊賈璉過來做什麼,眼下這話,當就是認可了。
雍隆皇帝聞言,不急著回話,而是轉看了身邊的三皇子一眼。
前麵賈璉和三皇子有些間隙,這事情雖然小,但畢竟是天子腳下,便也傳到了雍隆皇帝的耳中。
三皇子見狀,連忙也出身道:“兒臣也以為可行!賈大人能力出眾,在地方任上時,州中上計都是難得的大優,若如今隻在太常寺任上,未免可惜了些。”
雍隆皇帝笑著點頭:“千裡馬常有,伯樂卻不常有,難為你對賈卿家如此了解的詳細……勇於舉薦!”
這話專對三皇子。
三皇子抬頭,見雍隆皇帝看來,一時間不禁冷汗乍出,後脊冰涼,嘴角勉強扯出些陪笑意味,退了回去。
朝中若有千裡馬,也該雍隆皇帝這個正經伯樂來相,三皇子哪裡敢擔結交外臣的事,何況剛剛被罵完。
雍隆皇帝也是不願再讓賈璉這個外人看笑話,緩緩收回目光,沒有繼續誅心,讓三皇子難堪。
“便如此罷,遒真你領賈璉去上任。”
六皇子連忙領旨。
事情就如此落了定,賈璉在旁不免有些腹誹——真就是喊他來亮個相?
這可連兼任的差事是哪個都沒說!
鑾駕事務繁多,此時戴權傳話,又有皇策營都統領、賈璉的老上司蘇蘭淥亭在外求見,於是賈璉便與六皇子遒真齊齊告退,先出了大帳。
出了帳門,那六皇子的神情頓時就歡快許多了,一錘手掌,看向賈璉一陣稱奇。
“皇父他老人家怎麼想起讓你頂上?”
朝中皆知,六皇子是個浪蕩皇子,做官都隻是混跡日子,眼下這麼突兀一言倒也不奇怪。
“有勞殿下解惑,這事有什麼說道?”賈璉拱手相問。
莫名其妙砸了個差事下來,讓他兼任,前因後果一概不知,這如何能行。若隻看先前帳中的氣氛,好似是雍隆皇帝因為什麼事正在氣頭上,發作五皇子、三皇子,最後拉他來頂缸。
不過既然是皇上親點的官,做好了,日後也大有可為,這點事情賈璉倒也不至於不懂。
“五哥的位置是權六曹給事中,署房就在這邊不遠,你可是有得忙了。”
六皇子笑了笑,按照雍隆皇帝的吩咐,領賈璉往旁邊走,幾個拐彎,沒多久便到了一處中型帳篷內,這裡麵還有兩個屬官候著,見六皇子過來,忙是見禮。
朝廷官位那許多,賈璉自然不可能一一清楚,不過聽到給事中這幾個後綴,立時就明白是六科給事中的下轄班子。
這部門人手不多,是替六部給皇帝和內閣遞折子的,也是個位卑權重的官衙。
六皇子先同帳篷裡的兩人說了賈璉上任的事情,再轉頭同賈璉解釋道:“如今六科給事中在京沒有隨扈,隻有權六曹給事中負責‘科傳’的事,賈大人有不會的,隻管問這兩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