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鴛鴦疑道。
“還不是她,是個刁鑽的,念得什麼詞。”探春指著旁邊笑倒的史湘雲。
“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
探春拖著語氣嗔笑著。
這古詞正好和惜春說的話對上了。
鴛鴦也是會念詩詞的,聽到這,不由得也掩嘴笑了笑。
這下惜春就有些生氣了,自個坐在石凳上,彆過頭道:“年節時碰到智能我還和她說,正好跟她做姑子去,再不用說什麼花了。”
鴛鴦隻好忙跟著探春、迎春來勸了一陣。
寶玉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待這邊熱鬨完了,繞過襲人,上前一步小聲來問鴛鴦。
“姐姐,老祖宗那邊睡下了麼?”
鴛鴦看了看襲人,點點頭,有些奇怪道:“寶二爺怎麼又來這邊了?外頭地方多寬敞,難怪都說你在府裡卻怎生都找不著。”
“唉…”
賈寶玉望了望旁邊的史湘雲等人,將鴛鴦拉到一邊,愁眉苦臉起來。
“我這不是在躲璉二哥麼,不好出去東跨院。因前麵起了些矛盾在,正盼著他氣消了才好。”
“難怪過年時那麼古怪。”鴛鴦想了想,又笑了起來,盈盈目光看向賈寶玉:“…又哪裡得罪了璉二爺那邊了?躲得了一時又躲不了一世,彆人是個認理的,寶二爺您早些去認個錯,不就妥了?”
“我也錯?!”賈寶玉麵色脹紅,對這事少不了固執。
因聲音大了些,襲人有些不放心,移步湊了過來。
賈寶玉看了看四周,哀聲一句,重新放低了聲音道:“我是惋惜璉二哥這個人。當初擱著牆,聽他在院中幫迎春姐姐教訓那多嘴的婆子時,那說話做事,就好像往這泥潭裡栽進了一塊巨石。隻我時至今日,才聽得那震天動地的響聲來!一是聽得好不驚人!二是卻如何能不可惜?
如今好像是遲了……”
“遲了遲了,是寶二爺您癡了!”襲人過來扯寶玉走,道:“快些,去看老祖宗醒了沒有才是急事。”
襲人說完,再給鴛鴦和幾位姑娘打了招呼,然後拉著寶玉走了。
迎春探春等人少有看到襲人著急的模樣,紛紛笑著見她和賈寶玉出了院門。
鴛鴦跟著笑了一陣,方才想起自個過來的正事。
然她正打算去和旁邊的丫鬟翠縷說話時,餘光中又瞅著李紈帶著賈珠進門來了。
鴛鴦隻好暫罷,過來見禮,喊聲珠大奶奶。
迎春探春惜春湘雲等,都上前來喊一聲嫂子。
李紈笑著讓大家坐著,先問了剛才門口寶玉怎麼走的那麼快,然後又讓兒子賈蘭給眾位姑姑請安。
因知道史湘雲到了這邊入住,離得近,李紈便有心過來看望,加上聽到鴛鴦也過來了,她便即刻動身到了這邊。
帶著賈蘭在身邊,李紈同史湘雲說了會話,隻聽到保齡侯府舉家搬遷外省的消息,便安慰了一陣離彆之情。
看大嫂子帶著賈蘭過了來,湘雲和迎春探春惜春等多少有了一點拘束,李紈也知道這點,和史湘雲說了一陣後,便起身拉著鴛鴦說話。
走了幾步,到了院牆邊上,李紈才是開口道:“我是個嘴笨的,太多話也不會說,正好想著姐姐是個合適的人,便直白拜托了最好。年前太太不是因南京老宅子的事為難嗎?府裡內外多少有些不安生,如今倒好了,大姑娘封了高位,是闔家歡慶的時候,原本為難的事便也不足道了,勞姐姐給璉二爺傳一聲,我也好放心交差。”
鴛鴦初聽有些疑惑,茫然接過李紈那邊遞來的十兩銀子,待聽到後頭才是懂了。
見李紈拜托的真切,鴛鴦還是將這傳話的費用勉強收下,應承了這事。
李紈見狀,麵上頓時光彩了不少,再三謝過了,然後招手喊來賈蘭,告辭離開。
帶著些許心事,鴛鴦再回了院中,心中估摸著要是寶玉去將賈母喊了起,那也是該回轉了,便不再猶豫,到了翠縷跟前,掏出個荷包來。
“西府這邊上月的月錢早放了,本月的還沒來得及下來,老太太特地自個掏錢,叫我來補貼史大姑娘這裡一份,你莫要到處去聲張。”鴛鴦囑咐道。
翠縷聞言,頓時小心將荷包收了。
裡頭有湘雲的月錢二兩銀子、脂粉錢二兩銀子,加上翠縷兩個二等丫鬟的月錢兩吊錢、以及掛名的兩個使喚丫鬟月錢一吊錢攏共一兩半銀
子,一起總共是五兩半銀子。
史湘雲那邊還在和三春玩鬨,鴛鴦見了了事,也告辭離開,出來院門向賈母回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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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十六晚上,元宵一過,元春省親的事情終於落了定。
一同出了消息的,還有吳貴妃、周貴人,都是訂了省親的日子。
隻這日子不近,還在明年元宵之日。
因為按照宮中旨意:凡有重宇彆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之外,不妨啟請內廷鸞輿入其私第,庶可略儘骨肉私情,天輪中之至性……
這意思是,這重宇彆院不能墮了皇家規格,讓宮中鸞輿能夠入住,這省親的事情才妥,若是沒有,那也就不用去宮中相請省親的事情了。
聖旨都這般說,那誰敢不去搭建?吳貴妃家動工最快,榮府和另外兩家也不閒著,剛過了元宵,便立刻打發裡外人手忙碌起這省親彆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