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聽得一聲淒厲嚎叫過後,再匆忙近前來時,已經不見了那東西的身影。
隻劍刃正中的石壁地方略顯陰沉,賈璉一模,一股清冷陰涼之感傳來,叫他身形微顫,好似一葫泉水至頭頂澆下。
此刻,賈璉才當真是醒了。
“這夜中賊人…是真是假?”
賈璉抬頭,似有一條黑線至劍身中綿延,朦朧連到了影壁後的房屋一處。
他耳邊似是想起了玄真觀下,那甄士隱說的那話。
——假作真時真亦假……
“賈璉!你做的什麼!”
兩個燈籠打從影壁側麵浮現。
提燈的丫鬟身後,披著衣裳的王夫人走出,掃了一眼插在影壁上的劍,心中當先已經是驚了。
“同府之人,咱們嬸侄之間有什麼說不開的?叫你半夜三更提著這東西叫門!”王夫人強撐著語氣說話,既是驚怒,也是不願示弱。
說話間,賈璉身後,一夥被驚醒的榮府之人點著燈籠火把嘩啦啦追來了。
這些人到了此處,見王夫人震怒,麵麵相覷下都是不敢上前了。然而人手依舊是越聚越多,一時幾乎將牆內影壁前這片空處半圍起來。
“幾乎忘了,這地是你的住處。”賈璉放下手,望向王夫人。
“二爺!”
身後眾人齊齊讓開,平兒扶著匆匆收拾了衣裳的鳳姐兒過來了。
看著這般狀況,鳳姐兒心中頓時一緊,頂著張蒼白無血的臉龐上前來,拉著賈璉的衣袖沙啞著道:“你看我左右也無事,今夜的家裡走賊的事報去順天府衙門也好,派人去五城兵馬司做事也好,正要和太太好生商議才是。”
鳳姐兒這話說到一半,便已經轉麵向著王夫人說話。
“賊人?”
有個什麼賊人可比賈璉這莽漢得了癔症,今夜上門來發作要強得多。
王夫人心中悄然鬆了口氣,心緒龐雜中,卻道:“我是婦道人家,實在不知道西邊鬨得什麼事,璉哥兒又惹得什麼人……既然鬨到了我這,說的賊人也不見什麼蹤影,隻見到璉哥兒拿著個東西嚇唬人。也幸得是在這,不是衝著你們大嫂子那兒去,這便去請老爺起來做主好了,看璉哥兒深夜打扮這浪蕩模樣來這,該是個什麼規矩!”
王夫人身後,沒有提燈的金釧兒玉釧兒聽到吩咐,便是要朝裡麵去尋賈政。
但她兩個剛一轉身,便被鳳姐兒出聲攔了下來。
“太太,確實是出了怪事!”
鳳姐兒前頭才喊賈璉做國舅爺,此時又怎麼肯來得罪這邊正經的國丈一家。
“也是璉二心急,一時顧不得那許多才會追到這兒,便是說出去,西府這邊裡裡外外也都知道璉二的脾氣……”鳳姐兒朝王夫人解釋道。
王夫人麵不改色的聽了,正要說話,又見鳳姐兒湊近了,放低了聲音與身段。
“老爺他既然是睡下了沒起,明個還要辛苦當值,怎麼好為了這事去打攪?不如等到天明,大家都歇息養了精神,也好和太太說些亮話,清點我哪兒多少損耗報來。”鳳姐兒道。
王夫人是知道賈璉和鳳姐兒家底富奢的,這才滿意了,笑道:“好孩子,說什麼見怪的興頭?真難為你這次受苦了又費心。”
說著,便要去牽鳳姐兒的手到身邊說話。
“休要動了!”
賈璉本就對王夫人不耐,他聽得那門道,再難以壓住自身秉性,一把將鳳姐兒拉來臂彎中。
見賈璉怒視過來,王夫人不禁滿是愕然。
“同住屋簷下,竟然蠅營狗苟至此?又舍銀子討好你作甚?灑家來捉賊,就是喊二老爺出來,又算什麼過錯?教你個老賊婆貪婪成性來占這個便宜!隻慣會朝內裡發狠,委屈了俺這屋中!”
賈璉罵聲肆意,已是不加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