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過去了半個月。
史家又問斬了兩個管事,三處陪房,還有幾個賈璉都不認識的什麼親戚。
餘下的人或是被贖買,或是因著年幼、老邁求了開恩赦免出來,彙聚在榮國府中暫住,洗去身上風塵。
京中不是久留之地,待人齊了之後第二日,兩位舅太太就起意南下。
翌日,賈璉領人相送到京師南郊送彆亭裡。
金陵這個時候也已經傳了消息過來,應天府將兩座史侯府名下的資產也都查抄了,史家人如今南下,隻能看府衙封存的還剩下多少,儘量贖買回來度日。
好在南邊關係遠的族人沒被問罪,倒也能相互扶持著過活,加之史鼐史鼎都有子嗣在,日後說不定還有東山再起之時。
隻是臨行了,兩位舅太太因為史湘雲的處置,都不由得有些心急。
“這事情我們已經不好再說,全由得你了。等一會兒下車見了麵,你要是想留在都中,跟著彆人傾城伯爺還是榮府老祖宗都行,也隻能趕著這個時候。”
史鼐夫人說著說著就歎了氣,她們先前已經在榮府旁敲側擊的提過,留湘雲在京中。
隻是王夫人和傾城伯夫人說史家的事至今還瞞著老太太,所以也是為難。
“已經說了這麼些,雲姐兒你的意思呢?”
史湘雲低著頭,抿了抿嘴,一句話都不說。如今不比先前了,她身上乾淨徹底的簡素,頭上也隻剩下個珠翠簪子。
史鼐夫人見狀,不免愈加著急了。
要是自己還去再三說起,就真成了賣姑娘的人了,她丟不起這個人。所以眼下才讓湘雲自己去說,到時候她再開口,事情才多半就能成。
不然她們兩家子赤條條回金陵,身上一官半職都沒有,還頂著戴罪之身,南邊的親戚哪個願意來往?
而要是史湘雲還在賈家老祖宗身邊,或者跟著傾城伯賈璉,那境況就大不相同。
隻憑著和京中關係親切這點,金陵四家留守南邊的族人哪個比得上這點,體麵也就有了。
一陣沉悶與催促間,車隊已經出了京停下。
史湘雲先鑽出來下車,正要去找丫鬟翠縷,後麵史鼐夫人便出來再喊住了她。
“小祖宗,你還有什麼不知足?”
眼看前麵有人駐馬等著送彆了,史鼐夫人哪裡還能管得了許多,焦急道:“不要覺得你留在這是寄人籬下,要看彆人的鼻子眼睛。都中都是親戚,那老祖宗更是自家人,傾城伯爺也一向很喜歡你,跟你親近。”
“彆人都沒搭理了,我怎麼好去說——”
史湘雲勉強回了一句,站住不動,低著頭難受不已。
……
賈璉見著車隊停了,兩位舅太太已經下車過來,便抖了抖披風下馬迎著見禮說話。
“老祖宗年前就染了風寒,全靠她外孫女終日陪著才好轉,所以眼下隻能瞞著消息,兩位舅太太也莫怪俺就是了。”
史鼐夫人、史鼎夫人顧不得有彆,忙是來虛扶著賈璉。
史鼎夫人歎道:“這又是哪裡的話,我們家已經全憑了你奔走周全,哪裡好再驚擾老太太?如今隻盼著她老人家納福,身子骨一日好過一日才是。”
賈璉點點頭。
再說了幾句,出京到這的時候便已經不早,史家眾人眼看要啟程,便一個個來拜彆賈璉,返回車上去。
史家的哥兒姐兒賈璉大多認識不深,隻有史湘雲因父母都不在世,賈母憐惜之下接來榮府,算來往的最多,性情也最合。
如今兩個叔叔也多半再見不著了。
這段日子中,先前刑部監牢裡史鼐關於史湘雲的囑托話,賈璉猶猶豫豫一直沒有去提起,隻做忘了的模樣。既是想著她跟著史家人才是好些,而且按照世人的規矩也是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