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居高位,先前又執掌著十三監,自然也有些傲氣,哪裡會將尋常官員放在眼裡。
初時語調平緩,但說著說著,就免不了大聲嗬斥了幾句。
“呸!”
淩空之中,一口唾沫噴到夏守忠身前。
治國公府的馬麟今日來朝,一來仗著東宮登基,自個也算半個功臣,二來是脾氣火爆,待一口啐完,當即衝到了夏守忠的身邊,惡狠狠一拳照著麵門上打來。
夏守忠的帽子當即倒飛出去。
沒等夏守忠還手叫喚,馬麟又抓住夏守忠的頭發,大罵道:“全都是你這沒卵的狗東西禍亂朝廷!一日日去強索銀子害了多少人家?如今都新皇即位了,你還敢在這張狂!”
說著,就將夏守忠拖翻了在地,還要打。
修國公府侯健見狀,也連忙是掄圓了拳頭衝了上去。
這兩年夏守忠橫行無忌,下手又重又狠,得罪的人哪裡在少數,眼見這一片亂象,不少大臣也是湧上前去抓打。
這亂象不斷波及百官,好好的太和宮中,一時好似市井中逢著了潑皮打架,熱鬨非凡。
太和宮衛士儘力來攔時,又有人呼喊道:“都是宦官乾政,蠱惑君王,那戴權也該死!”
一時間有仇報仇,壓抑數年的群臣就算是赤手空拳,也隻管尋太監招呼。
賈璉看著這熱鬨暗道妙哉,於亂中不斷遊走,找尋被人群淹沒的忠順親王。
本來都由他跪著了,但大殿中又起事,當真是合該這位有此劫。等趁亂尋到打死他,乾係都能脫得一乾二淨,任彆人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待送忠順王去了九幽之下,想必賈珍賈雨村兩個也沒有什麼不滿的了。
一時間賈璉仗著氣力,撥開身邊一個個臣子,隻管四下張望。
混亂中,昔日的大太監戴權鼻青臉腫撲倒在賈璉腳下,等看清了麵容,忙是攥著袍子一角不放,哭訴道:“璉二爺救我一救,日後結草銜環,老奴也要報答璉二爺的大恩!”
不少臣子見戴權躲去了賈璉身後,不免遲疑不敢向前。
這亂中的機會轉瞬即逝。
太和殿中一眾衛士已是拿著金爪過來趕人,將亂中的眾臣排開,恢複秩序。
而等馬麟侯健兩人被拉開時,那夏守忠已經是癱倒在地,沒了聲息。
賈璉左右尋不見忠順王,不免遺憾,抬手助力,讓戴權往前頭朱陛之下站著去。
戴權感恩戴德一聲,忙是垂頭過去了。
“爾等未免放肆!”
戴權剛站定,便聽得身後聲響,又是一驚。
原來竟是躲起來的忠順親王這時現身出來,到了殿前嗬斥群臣,麵上怒不可遏。
“宦官一類,儘是天子家奴!既有罪責,又哪裡容得下爾等殿前失儀,藐視皇家威嚴,踐踏禮法於不顧?”
忠順親王一身正氣的嗬斥王了犯事群臣,再忙是來回稟皇帝道:“陛下,微臣以為今日之事必當嚴懲,否則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夏守忠已死,馬麟侯健忙是和殿中百官儘來伏地叩首,高呼請罪。
太和殿內這時,終於徹底安靜了。
夏守忠犯了眾怒,死不足惜,也法不責眾。
道熙皇帝麵色陰沉,明白了忠順親王暗處的意思,沉默半響,開口道:“夏守忠亦有蠱惑先皇,以至徐石之亂掀起的罪責,今既已伏誅,可恕諸大臣無罪。”
殿中文武百官皆是從先皇一朝過來的,做了這辦事心中難免惴惴不安,這時聽罷了,見已赦免了罪行,不禁大喜,都是忙來謝恩。
道熙皇帝將這擁堵寒心的事暫且拋下,再要榮國公、忠順親王出首來,道:“二位皆是國之重臣,若生嫌隙,未免有礙國體。”
這竟是要立刻接著先前未完的事。
忠順親王應聲出首,先對著賈璉深深作輯一禮,再來啟稟禦前道:“陛下所言甚是,微臣願奏請廟堂,著三法司重審寧國府一案,賈珍賈化皆係徐石一黨,萬望陛下隆恩,還榮國公之清名。”
道熙皇帝滿意點頭,笑道:“善,名不正則言不順,朝中國公豈可背負罪名?朕早有此意!當以督察院為主,三法司即日重審此案。”
賈璉這才麵色稍緩,出首道:“多謝陛下恩德。”
見暫時消了兩臣的敵對,道熙皇帝點點頭,再和賈璉提起加封先皇賢德妃,葬去南京的事情。
聽得可以送大姐元春回金陵了,賈璉自然是歡喜,連連應承不提。
至此,朝會再無大事。
道熙皇帝宣布散朝,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