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甄寶玉送玉,賈智深改政(2 / 2)

賈璉道:“倒也罷,你家那個寶玉沒一同到都中?”

甄玨遲疑片刻,回道:“不知太師問我家哪一個寶玉?若是舍弟甄瑛,早些年因親友離散,鬱鬱之下病逝了。”

賈璉自覺問錯了話,一時無言對親戚。

甄玨端杯,用了呈來的茶水,思量了一番心中所想,再起身來,道:“不瞞太師,白身到都中所為三事。一是使寶玉完璧歸趙;二則太師久居都中,難免疏忽東南各省之事,為國家之計,特來請示其中分寸;三來,聽聞太師開府治事,我家因在朝中尷尬,遭後來者排擠,等閒不好出仕,便想自薦為長史,求個出身,庇護家小。”

正說話間,榮府三老爺賈琮趕來,靜聽甄玨說完,口內便笑說道:“世兄怎麼起這個心?我得這份差事尚且不容易。”

兩人見禮落座,甄玨再道:“這話雖說唐突,但也能自圓其意,在下不替太師建有功勳,也不敢奢求官職。”

賈琮笑道:“請世兄明說。”

甄玨當即娓娓道來:“近年來邊疆多事,黃河水患又不停息,如此天災人禍之下,聽聞國庫已空。而天下賦稅半出東南,若尋此做開源之事,待國庫有所積累,太師也好全了手腳做事。”

賈琮道:“東南富庶朝野皆知,隻是前些年為了西海沿子的戰事已經在東南加稅,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好不容易減免下去,不可再興了。”

甄玨拱手笑道:“在下哪裡是這個意思?朝廷雖知道東南各省有宋以後便以富庶著稱,卻不曉得到了本朝,實是逢著千古未有之變局!海貿大興,番邦商船往來不絕,杭州、蘇州、湖州、泉州等地百姓棄耕種而為小工者何止百萬。然朝廷監管之處卻尚不及有宋一朝,因此行商投機積攢萬貫家財者大有人在,若是能苛以商稅、外稅,想必朝廷不傷百姓亦能所獲頗豐。”

賈家祖籍金陵,南省各房族人中行商發財的也大有人在,所以賈琮知曉甄玨這話不假。

不過在太師府昏天黑地忙了一年,賈琮自然也不是紙上談兵的人,當即回道:“常言道:‘上有張良計,下有過牆梯’,這事說來好聽,畢竟有關改革之政。有宋王安石改政,推行‘青苗貸’,本是一心為國為民,最後卻仍是被下官小吏所欺,反倒是成了惡政。本朝法製曆經多年完善,未可輕動才是。”

甄玨仍是胸有成竹,道:“王安石之政不得人和,在下所說卻不同,天時地利人和俱在。海貿大興,抽取賦稅本來無妨,何況海寇宋江劫掠大商,各家門戶怨聲載道,朝廷以此做征伐名目正好便宜征稅,加之在下熟悉各省豪商門路,等閒也不會為人所欺瞞,哪裡做不出事?”

這番話底氣不小。

賈琮恍然記起,甄玨家裡原就是江南第一的豪奢,什麼大商大戶都不及他家。

賈智深旁聽至此已來了興趣,笑道:“前年西海沿子打得狠了,國庫一空,那些個鳥大臣暗地裡埋怨俺的不少。眼下朝中各處都急著要銀子,百官俸祿尚且在欠著,要是叫你下江南,能添多少稅銀上來?”

甄玨抑不住歡喜,忙道:“若全盤推行,必然勝過鹽政所得!”

今年南省鹽政上計已經出來,共八百多萬兩銀子,已經遠遠勝過雍隆朝的數目。

因賈璉一向厭惡貪官汙吏,如今大權在握,一連免了兩個貪汙的都轉運鹽使,一個巡鹽禦史,又罷了三家鹽商的鹽引資格,抄家入庫,如此整頓一番,才得了這個數。

甄玨居然還敢誇下海口。

賈璉在家做公子哥時尚且不覺得有多窮,如今總領了朝政,反倒是有些‘窮怕了’。且有棗沒棗且打三杆子,何況甄玨這人本就是故交,好不容易送玉來求官。

當下主意已定,賈璉對甄玨道:“既如此,你先籌備一番,明日來做主簿,熟悉人手。等年節一過,就叫你領太師長史,打著俺的名義還回江南去。”

大事落定,終於再得了官身,甄玨當堂拜謝,難免熱淚盈眶道:“下官必然不負太師之望!”

不過進出都中一日,便能衣錦還鄉了,吐儘鬱氣,叫人怎麼能不哭。

原太師長史賈琮在旁訝然一陣,麵上茫然。

待送了啼哭不止的甄玨出去,賈璉再望向賈琮道:“等開年去太尉府領差事,提你一級。”

賈琮這才反應過來,忙作輯道:“兄長放心,小弟去了那處,必然還是忠心為國,不貪不汙。”

賈璉點點頭,擺手叫他去外頭做事。

外客皆去,早有婆子往內宅通報消息。

鳳姐兒是閒不住的,從後院裡過來,到了偏廳裡,不經說話,先拿起那紅漆盒打開。

“果然是寶玉那塊玉!”

鳳姐兒來回端詳了,驀然歎道:“老祖宗要是見到這,還不知道要生氣成什麼樣。”

賈璉回頭凝望通靈寶玉,這一次倒沒有見到其內毫光顯現,搖頭道:“且隨那廝去罷,這玉給珠大嫂子那邊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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