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是到了江南最清晰。
七月流火時節,當朝太師賈璉過大江,車駕抵達金陵省。
夷州分巡道員自戴了枷,跟隨兩江總督,金陵巡撫、按察使,應天府等眾官吏來迎。
近乎十年不曾回金陵的賈璉接見了眾官員後,徑直巡視入城來,就近占據了巡撫衙門做駐地安排太師府官吏,再叫夷州分巡道台去了枷來說話。
夷州一地共有兩個道員,一個兵備道,一個分巡道。
其中兵備道道員被宋江殺了,分巡道員也離開治下,跑到了金陵應天府。因有失土之責,難怪要自戴枷鎖。
經由傳喚,夷州分巡道員當堂涕淚自陳道:“不敢隱瞞太師,實在是因為兵備道員貿然擊賊,致使夷州治下兵員損傷殆儘,罪官也在海寇登島之日被俘,百般受辱,幸而承蒙天眷,能留此有用之身逃離,為太師報知海寇虛實?”
“說的什麼狗屁東西?”
賈璉拍案而起,目視左右,好半響才勉強按捺住怒氣,揮手道:“你去,把宋江一夥的虛實寫出來,等本太師處置了坐寇宋江,再來處置你!”
夷州分巡道員噓若寒蟬的退下了。
入夜,領了兩江總督與金陵巡撫的接風洗塵宴後,賈璉引少數親隨出巡撫衙門,照著石頭城榮國府舊宅過來。
說是舊宅,其實前幾年才翻建完畢,其內亭台樓閣,煥然一新。
夜裡,榮國府中門大開,一二十號人提著燈籠在外。
等得賈璉車駕過來,領頭的林之孝忙是向前恭迎。
車駕進了大門,賈璉下車,步行至甬道上,瞥眼道:“大管家在南邊倒是自在,身子可見養著白胖了。”
林之孝忙道:“小人承蒙國公爺、夫人看顧,不過力所能及,為府上過一日是一日了。”
賈璉再道:“老金彩夫婦埋在哪裡?”
林之孝道:“他們夫婦最後贖了身,埋回原籍去了,雖還在應天府,不過也算遠路。”
賈璉道:“那便算了,如今俺不得空,你尋個日子去那處替著上炷香。”
林之孝忙是答應。
一麵說話應答,榮國府眾人將賈璉迎入正堂內,才是各自退下。
賈璉尚且留著林之孝沒走,這時問道:“夷州的事你得了什麼消息沒有?”
林之孝笑道:“知道官麵上蒙鬼的話二爺您不愛聽,小的正好著人另外打聽到些事要說。那夷州分巡道員被賊子宋江抓了後,原是有意被放了,請他來朝中傳信。想必是道員自覺沒臉,才在巡撫衙門編了話向老爺求饒。”
賈璉冷笑道:“灑家就知道這個!”
林之孝再道:“還有那個兵備道員,原是貪汙了島上的產糧賣給紅夷做補給,結果卻被海寇揭破了。為了身家性命著急去追索,最後才落得連轄區都丟了。”
賈璉道:“這事保真?”
林之孝底氣不小,鄭重道:“小人哪裡敢說胡話?這事就算不全中,也有八九成了!”
想石頭城裡這金陵四家是沒落了,但賈家卻唯獨不同。
當家的賈璉是當朝太師,三朝老臣,侍奉過四位皇帝,權傾朝野。昔日的江南甄家都不及賈家這幾年風光,林之孝的消息自然因此靈通。
甄家賈家合流,賈璉來了江南,既是過江龍,更是最大的地頭蛇。
翌日。
賈璉修整一夜,使人傳話去巡撫衙門,待自個用了飯再過去辦事。
林之孝的跟著傳飯來的丫鬟入廳來,作稟道:“二爺,東安郡王府的大老爺來求見,已經叫他們在外頭待客廳裡候著。”
“東安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