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叮當一聲落地。
“來人!”
無人回應。
賈璉環顧四下,借著晨光,往外頭床榻下一瞥。
難怪藏得下幾個大漢,原來下方居然是鑽出來的隧洞!
這不是一時的功夫能做到的,賈璉思慮片刻,當即了然。
——必然是李應這廝處心積慮,合謀了哪裡來的賊人要害他!
呼喚來人久久不至,賈璉穿了衣裳,複拾起短刀在手,悄悄打開門戶,閃身出來。
階欄對麵,西廂房裡,正巧也有兩個身著皮甲的人走出,抬頭向著這邊。
一個赤色虯須亂撒,紅絲虎眼睜圓,名喚李立。
一個七尺身軀三角眼,黃髯赤發紅睛,名喚張橫。
那李立高聲道:“不成想是屋內事敗?勸你這太師好生隨俺們兄弟出海,不然衝突起來,你豈不是吃虧?”
邊上那張橫則是冷笑一陣,也不說話,隻敞開身後門戶。
後院不知被誰放了一把火,這時濃煙滾滾,焰光四起,正巧照映下來。
隻見張橫身後,屋裡好幾人倒在血泊中,興兒昭兒兩個赫然在其內!
“該殺的賊鳥兒!”
賈璉勃然變色,提刀躍下,三步趕上來,當著張橫麵門就砍。
那張橫哪裡料得到賈璉來得這般快,偌大身軀壓來躲避不及,被白刃從眼眶倒灌進去,身形後仰,砸在門板上。
賈璉怒喝一手,手中拖拽,直接以短刃將張橫甩飛出去,紅的白的從空洞眼眶灑出,扭曲的身軀落在廊下,渾身隻剩下抽搐。
“好歹毒的人!”
那李立也是被這飛來的變故驚了,當下不敢動手,轉身就要往前門跑去尋人來。
賈璉豈容他跑,飛也似的追上。
一路追出來,隻聞得四下裡火起,卻就是不見來人。
李立、賈璉一前一後,衝出後院來。
眼看要出了這後院地方,拐角處十來個身穿鬥牛服的太師府親隨趕來,見了這般情況,忙是將李立攔下,製服在地。
賈璉其後趕來,痛罵道:“你幾個去了哪裡挺屍!進了賊窩都不知曉!”
一乾親隨將李立壓下,再是慌聲來回道:“大人快隨我等走!前莊儀仗幾乎被殺了個乾淨!這家人仗著狗膽聯絡宋江賊反了!”
賈璉聞言,看向那倒地聲張不得的李立,喝道:“你竟是宋江的人!”
李立不言語,死力抬頭,咬牙切齒看過來。
此間情況哪裡容得下遲疑久候。
尚不曾撬開李立的嘴,附近屋牆上,本地莊主李應不知何時躍上,一手持一條混鐵點鋼槍,一手甩出飛刀,直射賈璉。
幸得牆下有親隨眼尖,撲倒賈璉,以身擋下。
“屋上!”
眾親隨一發騷動,簇擁擋下賈璉。
亂中,賈璉已經認出李應,兩眼恨恨,當即扭身,一刀結果了地上那李立的性命。
眾親隨尋來的巷前,頃刻間已經喊殺聲四起,乍一看,竟有上百莊戶,手拿釘耙鋼叉等物追殺過來,不知是受了李應什麼蠱惑。
“大人先往裡頭尋地躲著,稍後必然有官府援兵過來平亂!”
在場親隨都是跟隨賈璉多年的親兵,雖說久不經戰場,武力消頹,但底子到底還在。
過巷施展不開,全要成了上頭李應的靶子!
一人當即塞過一把腰刀在賈璉手上,聯合左右護著往裡邊退回,隻留下其餘人擋下追殺來的莊戶。
賈璉夾恨意退出巷道,回頭張望時,隻見眾親隨已經被亂民淹沒。
驀地,又是兩柄飛刀過來,正中左右護衛。
李應居高臨下喝道:“依著首領宋江的意思,是請你這無道太師官去說話!我家業都燒了,豈能容得了你不去?”
四麵喊殺聲不絕,這喝聲也淹沒在其中。
偌大田莊八方火起,直炙烤得人肌膚焦燙。
賈璉方才追殺出去,這時又避退了回來,在院中水壇內咕咚飲下一瓢水,旋即推門入室。
望著那床下空蕩蕩的隧道,賈璉更不遲疑,口內銜著短刃,腰刀係在身後,縱身擠進地道中。
前路幽幽,隱有風聲至。
賈璉明了洞口對麵未封,動作快了幾分,一路攀爬。
未幾,賈璉一躍出洞口,隻見儘頭卻是一口古井,外頭是破敗籬笆雜院。
尚有一人在這守著,生得堂堂好相貌,威風凜凜,頭戴撮尖褐麵巾,穿一領圍虎體挽絨金繡綠羅袍。
這位見了一穿紅絲圓領右衽袍,腰係玉帶之人突然從井口蹦出,這位吃了一驚,呼喝一聲就要走。
賈璉不容他走脫,將口中短刃一擲,正中後腦。
這人身子一歪,絆倒在地,口內道:“饒命!”
賈璉旋即提著腰刀上前,不容分說,將這人也結果了去。
不多逗留,賈璉提刀出門,發覺自個已是到了田莊後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