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隻當晴雯是個小丫鬟，原來竟是這樣乾淨的人？跟著他本是委屈了。
再看了看鳳姐兒，賈璉甩手朝外頭走去。
鳳姐兒大事向著賈璉，平時卻也有小性子，暗地裡瞞著的事不少。
平兒溫婉如水，流淌在賈璉與鳳姐兒當中，總盼著家裡和諧安穩才好。
唯有晴雯乾淨，敢說這清清白白的話。
趙大趙二貪汙受賄的事賈璉早有察覺，也不止晴雯提過，隻是常常被忽略了過去，今日卻被晴雯血淋漓揭露。
人性，果然各不相同。
臘月初，賣身榮國府十年的趙天梁趙天棟被賜還身契，帶著老娘趙嬤嬤回老家去了。
十一日，都中內外難得有冬日暖陽光顧。
太師賈璉遂是難得的放下公務，更換服飾，外出散心。
“……去清虛觀、玄真觀，還是藥王廟、皇覺寺？聽聞皇覺寺裡正在辦佛誕，端得是熱鬨。”
吳用出聲提議。
他頭戴四方巾，手持水墨折扇，做文士打扮。
邊上楊誌、馮紫英、賈琮也在，都是走馬看雪，舒緩筋骨。
又有五六個隨從，各自嬉鬨跟上。
賈璉道：“不是觀宇就是庵堂，一個有真本事的都沒有，俺不耐煩去。到底不過想隨處走走就罷了，你們非要跟來。”
楊誌搖頭，勸道：“前頭殺了忠順王，這人素來有些名聲，還是小心些好。”
幾人出來都中門，不久後下來官道，將坐騎交給隨從牽著，漫步覆雪的田野裡。
不知到了何處，雖是天寒地凍時節，卻還有一塊地裡中著白菜，正綠綠蔥蔥，引得賈璉駐足。
吳用笑道：“就著地裡新鮮，倒是可以和主人家買些去吃。”
“哪裡用得著麻煩。”楊誌往前方指著道：“前頭有個茶棚，又是正午，過去嘗個鮮就是。”
眾人眺望過去，隻見雪田儘頭，延伸出兩條小路交叉成十字，路口正是坐落著一間懸掛燈籠的棚子。
當下眾人都照著棚戶過來。
“店家好利市哩！”
楊誌打頭進來，隻見棚裡擺著四副桌凳，邊上火爐煮水冒著熱氣，一男一女，應是夫妻在忙碌。
四張桌子已經有一處有客人，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婦和病懨懨的半大少年。
好在剩下的地方擠一擠也能坐人。
“天寒地凍的，貴人是從城內來？”
店家先添了煤炭來賈璉幾人桌下，笑著各自問好。
楊誌道：“有甚好招待的？”
店家道：“打個爐，滾肉湯裡一隻臘雞剁成塊，添上悶罐菜，滋味是這處有名的。”
楊誌大笑道：“信你這話，每桌呈一鍋，再拿好酒來。”
店家笑著稱是。
邊上賈琮笑道：“地裡鮮嫩的菜心弄些來，一齊放裡麵才好，不少你銀子。”
這是還沒忘記外頭地裡的事。
吳用楊誌馮紫英等各自開懷大笑。
不多時，賈璉這一桌先端了湯鍋來，熱氣騰騰，一乾隨從坐的兩桌也上了酒水和小菜。
剩餘那桌的老婦人原是想快些吃了趕路，但見著賈璉那邊的人沒來打擾，也就不急著走了，就著湯鍋泡軟了饃給孫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