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小娘子哽噎了喉嚨,抿唇,粉白麵容之上卻透出一股倔強之色。

殷氏也紅了眼圈,她握住蘇水湄的雙手,“湄兒,我知道,你不隻是為了江兒,更是在為我蘇家奔波,可你一個女子……”

“娘,讓我去吧。”蘇水湄柔聲打斷殷氏的話,“自從您將我接入蘇家,您對我的好,我是知道的。您護著我們姐弟,我也想護著您和爹。”

殷氏聽到這番話,立時便落了淚。

她抽泣了一會兒,終於艱難道:“……好,去吧。不過你若是扛不住了,一定要回來。這裡是你的家,永遠都為你敞開。答應我,湄兒,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好。”蘇水湄淚水漣漣,鄭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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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水湄帶著行李回去的時候正趕上北鎮撫司在晚間操練。

陸不言一身玄色勁瘦長衣長褲,正在清點人數。

“你,過來。”男人朝她勾了勾手指。

蘇水湄拽著手裡的包袱下意識後退一步,“我的行李……”

男人似乎早就想好了,他勾唇道:“背著跑。”滿臉得逞的惡劣。

其實陸不言今年也不過弱冠年歲,雖已成為獨當一麵的錦衣衛指揮使,但再如何凶狠手段,骨子裡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

站在最前麵的鄭敢心偏頭跟胡離說話,“我怎麼感覺老大在為難小江兒?”

胡離看他一眼,“難得你這顆榆木腦袋還能開竅。”

鄭敢心:“……滾你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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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鎮撫司果然不愧是真正的鐵血漢子男兒地。大晚上的,陸不言讓眾人沿山路跑十圈。

其實這對於北鎮撫司的人來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普通,可對於蘇水湄來說,差點要了她的小命。

眾人都已經跑完了,隻剩下蘇水湄還在踉踉蹌蹌地跑。

不,不應該說是跑,而是走或者爬。

山路不平,崎嶇陡峭,蘇水湄小走一段就要手腳並用的爬一段,掌心都磨破了。

“跑不了就滾回家去。”陸不言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涼涼吐出這句話。

蘇水湄知道,男人就是在逼她自己退出北鎮撫司。

不,她絕不會認輸。

還有五圈。

彆人都跑完了,蘇水湄才跑了一半。

想死。

呼吸牽扯著胸肺,每喘一口氣都能感覺到喉嚨裡乾澀的血腥氣。蘇水湄眼前昏黃黯淡,她覺得自己到達了極限,可似乎還能撐一撐。

耳朵裡再聽不進去其它的話,她拖著身體,像靈魂出竅一般隻知道擺動著沉重的胳膊和腿。

還有,還有多少……

“還有半圈。”

半圈?半圈……蘇水湄艱難地扯出一個笑。

當她跑到終點時,男人就坐在那塊大石上,手裡把玩著一根枯枝,正百無聊賴地戳著地麵,那裡已經有不知道幾百個被枯枝戳出來的坑了。

男人穿著挺拔的皂角靴,單腳搭起,甩著枯枝,居高臨下地看著滿身狼狽的她。月色下,眼睫微沉,雙眸黑沉又古怪,偏偏極漂亮,像是有繁星在閃動。

“我,跑完了……”蘇水湄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嗓子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一般艱澀,帶著一股明顯的血腥氣。

男人看著她,表情意味不明。突然,他從大石上躍下,黑長的影子落下,將蘇水湄完全籠罩其中,猶如烏雲壓頂一般晦暗。

蘇水湄繃起神經,仰頭直視他。

男人卻並未刁難,隻道:“明日卯時起。”

扔下這句話,陸不言轉身離開。

陰影移開,大片月光皎潔而落。

已經很晚,蘇水湄身子一軟,徹底癱坐在那裡,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她仰頭看月。

好亮,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躺了一會兒,蘇水湄努力翻了個身,聞到身上的味道。

好臭,而且這麼多汗,天氣又這裡冷,這樣捂一夜,她明日一定會餿。

蘇水湄左右四顧。

這個時辰大家應該都睡了,不會有人來,她記得剛才跑步的時候,這裡不遠處有個山中湖。

蘇水湄看了一眼自己放在一邊的包袱,一瘸一拐的朝山中湖走去。

冬日的天,異常的冷。夜晚的山中湖如一片無儘深淵,黑洞洞的像個巨大的破洞口袋,有些可怖。

蘇水湄用指尖試探了一下溫度,凍得渾身一抖。她深吸一口氣,褪了衣衫,憋一口氣,然後悶頭跳了進去。

好冷,好冷,好冷……

蘇水湄哆哆嗦嗦一頓猛搓,身子抖得像秋日裡的落葉。幸好,待久了,她漸漸能適應湖水的溫度。不過這麼冷,總歸對身子不好。

蘇水湄正欲起身,突然聽到一旁傳來下水聲。

“嘩啦”一聲,像是剛剛入水。

有人!

蘇水湄尋的是一個湖角,還有一塊大石遮擋。她立刻拿起衣服往大石後麵躲,因為太急,所以還差點摔了。

等她濕漉漉的從湖角裡出來,正看到男人露著上半身朝她看過來。

是陸不言!

小娘子呼吸一滯,下意識抱緊懷中包袱。

夜色太濃,湖邊更甚。男人肌膚白皙,黑發貼身,像一尾白色的遊魚一般從黝黑的湖麵咻然而出,濺起一朵碩大水花,然後用手撐著大石抬眸朝她看來。

“是你。”看到蘇水湄,男人原本緊繃的肌肉緩慢鬆弛下來。

湖麵上,陸不言黑發濕漉,晶瑩剔透的水珠子順著他挺拔俊俏的麵容往下流淌,身形勁瘦,肌理分明,黑暗中透出一股暖白玉色,讓人迷了眼。

有水珠入眼,男人隨手抓起大石上的一坨白布。

“不行!”蘇水湄眼尖地看到陸不言手裡抓著的東西,不想喊的時候男人已經擦完了。

陸不言挑眉,麵露疑色,然後順著蘇水湄的視線往下看。

他手裡抓的並不是他的帕子,而是一坨白布。

什麼玩意?一股奶香氣?

“嘖,乳臭未乾,一股子奶味。”陸不言看到蘇水湄這副警惕的寶貝樣,眉頭一皺,他抬手,不耐的將東西扔還給蘇水湄。

蘇水湄手忙腳亂地接住,哆嗦了半天,又羞又氣,卻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陸不言的鼻息上尚殘留著那股子奶味,他冷笑一聲,“北鎮撫司不是你呆的地方,趁早回去找你娘喝奶吧。”

陸不言生了一副好皮囊,用這張臉說出這種粗俗之話,著實讓她震驚。可最讓蘇水湄覺得羞恥的是,這男人剛才用來擦臉的東西是她的……裹胸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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