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2 / 2)

陸不言立刻飛身而擋,將朱肆撲倒在地。

匕首“噗呲”一聲刺於地磚之上,裂開一道細長的縫隙,像蜘蛛網一般蔓延出一小塊。

陸不言鬆一口氣,卻不想又聽到一陣破空之音。

這次,不是朝著朱肆而來,而是朝著楊彥柏而去。

“楊彥柏!”陸不言嘶吼一聲。

“少爺!”

陸不言為了救朱肆,距離楊彥柏較遠,即使現在飛身而去,也根本就來不及救他。正在此時,一道黑影飛出,擋在了楊彥柏麵前。

鋒利的匕首刺穿心臟,散發著血腥味的空氣中能聽到清晰的血肉沒入聲。

“黑一!”楊彥柏驚喊一聲。

擋在楊彥柏麵前的黑一捂著心臟處的那柄匕首,身體緩慢癱軟下來。

楊彥柏手忙腳亂的把人抱住。

黑一靠在楊彥柏懷裡,艱難呼吸,“公子,不怕,黑一護著你……”

“你彆說話了,醫士呢!快叫醫士來!”

胡離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走到黑一身邊,替他把脈,然後搖頭道:“沒救了。”

“不會的!”楊彥柏摟著黑一,雙眸赤紅。他艱難的把黑一從地上扶起來,卻不想自己力氣不夠,剛剛站起來,兩人又雙雙跌倒在地。

陸不言上前,托住黑一的身體。

黑一靠在陸不言的臂彎裡,睜著雙目,卻已然沒有了呼吸。

西竹那一刀太狠,直戳心臟,半點沒有回轉的餘地。

楊彥柏顫抖著手,替黑一合上了眼,然後突然起身,雙目含淚朝西竹的方向走過去。

西竹側躺在地上,她的腹部已經被陸不言的繡春刀捅穿,鮮血蔓延,浸潤素雪,整個人仰倒在血泊之中。

楊彥柏站在西竹身邊,從寬袖內取出一柄匕首。

朱肆上前,一把按住楊彥柏的手,“你要乾什麼?”

“她殺了黑一,我要殺了她。”楊彥柏怒火攻心,悲切至極,雙眸幾乎沁出血來。

“她是朝廷欽犯,應該由朝廷來處決。”

“我管她是誰!”楊彥柏一把揮開朱肆的手,語氣激動,“我今日不殺她,我就不姓楊!”

楊彥柏高高舉起匕首,猛地刺向西竹。

想象中血肉崩裂的場麵並未發生,陸不言單手握住楊彥柏的胳膊,緊緊攥住了那柄堪堪沒入西竹身體半寸的匕首。

“唔……”西竹悶哼一聲,根本無力反抗。

溫熱的血飛濺而出,落在楊彥柏臉上。男人緊緊攥著手裡的匕首,呼吸急促,雙眸血紅。

陸不言緩慢而堅定的替楊彥柏拔出那柄匕首,然後又攤開他的手,將匕首取出。

“叮當”一聲,匕首落地,陸不言冷聲道:“彆讓你的手,沾上血。”

楊彥柏轉頭,眼角流出淚來,“可她殺了黑一……”

“我知道。”陸不言的表情十分平靜,“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她活不下來的。”

陸不言將西竹從地上扶起。

西竹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她失血過多,傷可見骨,就算楊彥柏不殺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孩子,我的孩子……”西竹掙紮著蘇醒,她努力握住陸不言的手,喃喃輕語,“對不起,求你救我的孩子……”

陸不言皺眉,西竹突然反水要殺朱肆和楊彥柏,是因為她的孩子被劫持了?

陸不言想起那個尚未滿月的孩子,麵色變得陰冷。

“我知道我該死,可孩子是無辜的,她才剛剛滿月……唔……”西竹吐出一口血來,染紅了衣襟。

陸不言沒有回答,隻道:“胡離,你把人帶到錦衣衛暗樁內關起來。”

“是。”

“還有,讓暗樁的錦衣衛出去找人。”

“找誰?”胡離頓住步子。

陸不言道:“一個剛剛滿月的孩子。”

.

佛堂香案前,男人戴著麵具,慢條斯理撥弄香灰,“西竹已經沒用了。”

趙大郎站在男人身後,“那她的孩子……”

男人臉戴麵具,看不清表情,聲音清晰道:“殺了吧。”男人輕飄飄一句話,就扼殺了一個嬰兒的生命。

“是。”趙大郎卻沒有任何異議,仿佛已經習慣,他拱手離開。

天色已晚,房廊之上掛滿了漂亮的紅紗籠燈,趙大郎走到門前,便見一人蹲在那裡,正無聊的用手畫圈圈。

趙大郎上前,神色溫柔道:“湄兒。”

蘇水湄立刻驚喜地站起來,“趙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是關於江兒的事嗎?”

“嗯。”蘇水湄重重點頭。

趙大郎道:“進來說吧。”

蘇水湄跟著趙大郎進了屋。

屋內裝飾古樸,擺設簡單,蘇水湄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脂粉香。她仔細嗅了嗅,那股味道卻又不見了。

奇怪。

小娘子坐了下來,趙大郎給她沏了一碗茶,推到她麵前,“天氣這麼冷,怎麼一個人在外頭等我,不先自己進來?”

“你不在,我怎麼好意思進來。”蘇水湄捧著茶暖手。

茶碗微燙,茶水蘊熱,捧在掌心之際讓蘇水湄忍不住想起了那個男人滾燙的手掌,包裹著她,輕輕摩挲。

小娘子垂下眼簾,收斂心神,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思春的時候。

“趙哥哥,你找到江兒了嗎?”

趙大郎搖頭,“沒有。”

蘇水湄的眸子一瞬黯淡下去。

趙大郎寬慰道:“放心,隻要江兒還在蘇州城,我就一定能找到他。如果找不到,那他就是已經出了蘇州城。”

“不會的,”蘇水湄搖頭,“他不會出蘇州城的。”

蘇水江想殺陸不言,陸不言在這裡,他怎麼可能出蘇州城。除非他放棄,可蘇水湄清楚蘇水江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既然如此,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找到他的。”趙大郎保證道。

“嗯,謝謝你,趙哥哥。”

“謝什麼,你以前可沒有這麼客氣,那個時候,你會橫衝直撞的進我的屋子,你與我可是很親密的。”趙大郎說到這裡,眸色微暗。

蘇水湄不好意思道:“那都是我小時候不懂事。”

“是啊,長大了,你都長成大閨女了,再過不久,說不定我就要送你出嫁去了。”

蘇水湄麵色一紅。

趙家大郎看到她的眸子,臉上笑意一頓,裝作不在意道:“怎麼,有心上人了?”

蘇水湄沒有回答,麵色更紅。

如此表現,趙大郎還能猜不到嗎?自然是有了。

“他是誰?”趙大郎問,“是哪家的郎君有這麼好的福氣?”

蘇水湄羞澀地搖頭,“我,我還不能說。”

“怎麼了,跟我有什麼不能說的?”趙家大郎摩挲著手中茶碗,“若是蘇州城內的人,我還能替你查查他的過往經曆。”

蘇水湄搖頭,“他不是蘇州人。”

“不是蘇州人,那應該就是京師人了?”趙大郎沉思半刻,“是陸不言還是那個胡離?”

蘇水湄麵露訝異,她沒想到趙大郎居然直接就猜到了這兩人。

一直盯著蘇水湄的趙大郎看到她驚訝的表情,明白過來,他猜對了。

蘇水湄的心上人不是陸不言就是胡離。

“這兩個人呀,一個是錦衣衛指揮使,一個是副使。皆是身居高位,意氣風發的人物。”

“我知道……”蘇水湄摳了摳手,“我也沒奢望著能有什麼好結果,隻是想著……”就算是夢一場也好,她隻是想做一場漂亮的夢,等夢醒了,她就會回到她該回去的地方。

“在想什麼?”

“沒,沒有。”蘇水湄快速否決。

趙大郎笑一聲,聲音很輕,“若非改朝換代,你又何嘗不是千金貴女。”說完,他不等蘇水湄說話,又問她,“用過晚膳了嗎?”

蘇水湄搖頭。

“我去吩咐廚房做。”趙大郎起身,叮囑蘇水湄,“在這裡等我。”

“趙哥哥,不用那麼麻煩的。”蘇水湄有點不好意思。

趙大郎道:“不麻煩,難得與你吃一頓飯。”說完,趙大郎便去了。

男人一去,屋內頓時安靜不少,蘇水湄撐著下顎四處看,鼻尖又嗅到一點那脂粉香。

她蹙眉,起身,在屋內亂轉,然後將視線落到書案上。

味道好像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蘇水湄走過去,湊上去聞。

嗯,確實有味道,可太淡了點,好像還有彆的地方。

蘇水湄四處環顧,注意到書案下麵似乎有一塊翹起的地磚。

她半跪下去,伸手掰了掰,沒掰開,然後又使勁往下按了按,也沒按下去。她屈起手指,輕敲了敲。

“叩叩”兩聲,地磚下麵好像是空的。

蘇水湄臉上疑色更重,然後突然又是一陣恍然,難道是趙家哥哥在這裡麵藏了一些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

想到這裡,蘇水湄就忍不住起了一點捉弄心思。

沒想到啊,趙家哥哥平日裡看著如此斯文君子,居然還藏著這種東西。

小娘子捂嘴偷笑一聲,伸手去摳地磚。地磚雖有縫,但很密實。蘇水湄想了想,取出一枚繡花針,順著地縫往裡一插,然後慢慢的將地磚縫摳出來。

這塊地磚應該經常被移動,已經鬆動。

蘇水湄用繡花針輕輕那麼一劃,下麵凝結起來的地方就被劃開了。

蘇水湄磨開縫隙,剛剛掀開那塊地磚,身後便突然傳來一道聲響。

她轉頭看去,後頸一疼,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趙大郎看著暈倒在地上的小娘子,輕輕吐出一口氣。

唉,差點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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