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2 / 2)

“對了,”胡離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你要的那個人現在情況不太好,如果你不抓緊一些的話,我可不能保證她的小命……”

東珠終於是沒繃住,他霍然起身,震得榻上的茶案都差點翻倒,沁出幾縷茶水順著光滑的茶案麵蔓延。他盯著胡離,暗自咬牙,“好,我答應你。人呢?”

胡離笑了,他站起來,戴上鬥笠,“隻要你答應了,就自然會碰見。”話罷,男人轉身,推門離開。

東珠下意識追出去,卻不想出了屋門後,胡離已不見蹤跡,偌大院中,隻餘一條寬長甬道。

“督主,”遠遠守著的管事看到站在門口的東珠,立刻疾奔過來,“是有事吩咐嗎?”

“備馬車,入宮。”東珠皺眉,冷言吩咐。

“是。”管事立時去了,片刻後,東珠坐上了馬車。

春光薄涼,點綴於嫩柳軟花之上,一輛華貴金軸馬車自東華門旁東廠之地緩慢而出。

本是簡陋,門可羅雀之地,如今卻變成京師內最紅,最熱鬨的地方。

突然,馬車猛地一停,東珠身子下意識前傾。他麵有怒色,正無處發泄,“什麼事?”

守在一旁的管事聽到東珠明顯壓低的聲音,趕緊上前,惴惴不安道:“稟督主,有人暈倒了。”

東珠抬手,撩開馬車簾子,馬車旁的地上,一位身穿半舊夾襖的女人側躺在地上,臉上被青絲覆蓋,遮住了臉,看不見容貌。

一旁錦衣衛拱手道:“督主,如何處置?”

東珠的眉頭依舊皺著,“壓過去。”

東珠語氣平淡,那錦衣衛卻是驚了,“壓,壓過去?”

“嗬,”東珠低笑一聲,“她擋了本督主的路。”

錦衣衛良心未泯,“那,那我把她搬開……”

東珠的眸色咻然冷暗下來,那錦衣衛立時閉嘴,一側管事趕緊吩咐馬車行路。

馬車輪子“吱呀”而動,眼看就要從女子身上壓過,周圍眾人屏氣凝神,彆說是出頭了,連眼睛都閉上了。

恰好此時,有風起,吹起女子臉上長發,東珠壓著馬車簾子的指尖一頓,立時嗬止,“等一下!”

馬車立刻停住,與女子的身體隻差堪堪半寸。

東珠猛地一下揮開簾子跳下馬車,然後用手剝開女子臉上的頭發。

女子容貌生得不差,隻是麵色不大好看,蒼白孱弱,麵頰上也沾了一些細膩的灰塵。東珠呼吸一窒,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替女子將臉上的塵灰擦了,露出本來麵目。

東珠盯著麵前女子的麵容,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他一把將人抱起,放入了馬車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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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之地,院闊而大,院中守滿了錦衣衛。

何穗意迷迷糊糊睜開眼,麵前正杵著一張臉。她有些懵,剛才她明明還在京師大街上遊蕩,現在怎麼就躺在屋子裡了?難道是什麼好心人救了她?

鼻息間流淌著珍貴的熏香味,眼前也是漂亮的珠羅紗帳子,夕陽微弱,屋內沒點燈,那個男人就靠坐在她身邊,身上穿著華麗奢美的曳撒。

這個男人她沒見過,生得還算好看,隻是太過陰柔了些,像個女人。

“醒了嗎?”男人開口了,聲音亦是極其柔和的。

“你……”何穗意撐著身子想起身,被男人阻止了。

男人炙熱的雙手按在她雙肩上,不止是眸色軟,動作更柔,“彆動,你身體還沒好。”

何穗意抬手揮開他,警惕道:“你是誰?”

“何小姐不記得了嗎?奴才的名字還是您給起的呢。”東珠雙眸熠熠地盯著麵前的何穗意,眼中露出明顯的渴望和癡色。他坐在何穗意麵前,臉上笑容越來越大,“何小姐說我的眼睛生得漂亮,像兩顆東珠,便給我起名,東珠。”

何穗意未發一言,隻死死盯著他。

東珠輕笑一聲,垂眸,注視著何穗意身上的衣裳,“這是宮裡最時興的好東西,白綾配新桑色綾,製成鶴氅式新衣,稱為霓裳羽衣。”

何穗意立刻低頭,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裳居然被換了。這是一件海天霞色的衫子,似白而微紅,雅中微豔,料子極好,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你,你……”何穗意瞪圓了眼,又驚又怕又懼。

“彆怕。”東珠繼續輕柔的安撫,“衣裳我是讓丫鬟來給你換的。”

“你是誰?是你救了我?”

“你不記得我了?”東珠臉上的笑瞬時消失,變臉比翻書還快。

在這樣一個陌生環境內,在這樣一個陌生男人麵前,何穗意明顯感覺到了恐懼。

“我,我想想……”

“對,你想想,你好好想想,我叫東珠,是你取的名兒。對了,是我救了你,你要報答我的救命之恩。”東珠臉上又顯出笑來,他一臉溫柔地看著何穗意,將一側案幾上的瓷盅端來。

“來,吃點血燕窩。”

“我不餓……”何穗意覺得麵前的男人極其古怪,她想離開,話還沒說出口,那邊門口就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督主,那戴著鬥笠帽的人又來了。”

東珠坐在榻旁,端著血燕窩的手一頓。他沒有回答,隻是將血燕窩往何穗意麵前遞了遞,並溫柔催促,“快吃。”

麵對東珠執著而古怪的視線,何穗意暗咬牙,哆嗦著端過那碗血燕窩,咬牙吃了下去。

她現在是板上肉,甕中鱉,彆說是吃個血燕窩了,就是被捅上一刀都沒處逃。

何穗意乖巧吃完了血燕窩,她將瓷盅遞還給東珠。

東珠垂眸盯著她看,一臉繾綣柔意,“睡吧。”

何穗意本是不困的,可不知為何,在東珠說完這句話後就困了。然後歪頭一倒,便浸入了睡夢之中。

門口的人影尚在等候,東珠單手撫過何穗意的臉,語氣輕緩道:“殺了他。”

站在外頭的管事一愣,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東珠斜睨他一眼,眼神冷冽,“怎麼?”

那管事被東珠看得渾身一凜,繼而趕緊拱手道:“督主,那人給了屬下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管事上前,從寬袖暗袋內取出一個透影小瓷瓶,遞到東珠麵前。

管事記得,方才那人說過,隻要將這透影小瓷瓶拿出來,自家主子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東珠抬手接過,慢條斯理打開瓶子,一股淺淡的藥香撲麵而來。東珠的表情愣住了,他霍然起身,眸色淩厲至極。

“去把他叫進來。”

管事著急忙慌地去了,片刻後胡離慢條斯理地進來,臉上還擒著笑,刺目異常。

“你以為我會白白把人替你送過來?”胡離直接開門見山,他笑著褪下鬥笠,然後隨意將鬥笠往桌上一擲,表情異常輕鬆閒適。

反觀東珠,麵色陰沉至極,手裡攥著的那個透影小瓷瓶幾乎要被他捏碎。

胡離笑眯眯的提醒,“當心一點,彆碰碎了,這裡頭的藥可是救命藥。”

東珠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可那隻垂在身側的手還是忍不住暗暗攥緊,“你乾了什麼?”

“控製人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毒了。”胡離歪頭,伸出手點了點那個透影小瓷瓶,“三日一顆,隻要一超過三日沒有吃,就會中毒而亡。”

“你!”東珠怒不可遏,上來就一把拽住了胡離的衣領。

胡離立時抬手按住他,臉上笑意未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也很了解你的六親不認,心狠手辣。隻是可惜,再硬的石頭總歸能被砸開一條縫的。”胡離的視線落到何穗意身上。

血燕窩裡放了安眠散。何穗意這會兒雖然是剛剛睡著,但睡得憨沉,就算是這麼大的動靜也沒醒。

“何家小姐心善,小時除了喜歡救些貓貓狗狗,還喜歡撿人。經常散財施舍,在蘇州城內有小菩薩的稱號。”說到這裡,胡離長長歎息一聲,抬手抓住東珠的手,緩慢將其捏著自己衣領子的胳膊撥開,“有些時候呀,善因結善果,惡因得惡果,何小姐還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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