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畫的上空就是一處空白,多位史學家對空缺處作出不同的解釋,但理由都過於牽強。
李青善心跳如擂鼓,仿佛要揭開千百年湮滅的謎團一般,握著畫卷的手不停顫抖。他顫顫巍巍展開謝明舟的畫卷,將它擺放進《百鳥山居》的正中央。
遺失千年的畫卷霎時間被補齊,寂寥的上空,盤旋著一隻火紅的鳳凰。
鳳凰歸位,百鳥齊飛。
李青善呼吸都快停止了。
原來這幅畫不叫《百鳥山居》,而是——
《百鳥朝鳳》。
鳳為天子,意為——盛世。
他把兩幅畫疊放在一起拍了張照,急忙發在畫協的群裡,霎時間畫協的老前輩們也炸開了鍋。
“這近乎失傳的古典畫法......跟宗策真有點神似!這是哪位青年?”
“關鍵是這意境,這畫師的畫跟宗策放在一起竟然沒有違和感,太厲害了!”
“仔細比對,其實畫師的筆力跟宗策的畫風也大不同。”
眾人莫名想起了曆史上的另一個人——那人鮮少被畫壇提及,但畫技比肩宗策。他與宗策是摯交,但誌不在畫,而在天下。
三天後。
大清早,謝明舟坐在理發店的鏡子前,正準備剪頭,卻接到一通電話。
“謝先生,不知道您現在是否方便說話?”電話裡傳來李青善的聲音。
謝明舟:“嗯。”
李青善:“謝先生......經過我們畫協的集體商討,正式通知,您的作品獲得了一等獎!”
這兩天畫協眾人商討激烈,謝明舟的畫雖然半路殺出,但水平確實遠高於其他參賽者。
謝明舟愣了一瞬,當時不過閒來無事畫兩筆,並沒想到要參賽,獲得第一還是讓他十分意外。
他眉梢輕揚:“謝謝,但說實話,我那幅畫開頭畫得有些隨意。”
“不不不,寫意本來就應該隨心,畫協的同事們對你的古典技法十分感興趣。”李青善少見地激動了下,然後試探問,“不知道謝先生下午有時間來我的辦公室一趟嗎?”
一般大賽的結果會由他的助理代為通知,而這次他主動電話通知,一是為了彰顯大賽方的誠意,二是出於私人邀約,想了解謝明舟究竟是什麼人,畢竟那幅《百鳥朝鳳》的畫太過震撼,震得他和一幫老前輩這兩天都沒睡好。
謝明舟不緊不慢:“可以,我下午過來。”
掛了電話,謝明舟盯著鏡子裡及肩的長發,和明豔的臉看了會。
身後的理發師Tony不死心地勸說:“先生,您確定要剪短?說實話,先生您五官非常精致,很適合這種半長發呢,很有古典氣質。”
謝明舟言簡意賅:“剪短。”
在他那個朝代,民間有長發為君留的典故,但現在,原主真心錯付到一個人渣手裡,再為他留發不是作賤自己是什麼。
更何況,現代人乾淨利落的短發他還挺新奇。
Tony隻好按照謝明舟的意思,卡嚓幾刀剪掉了長發,越剪越短,臉部輪廓越來越清晰,整個人氣質從之前的明豔,又多了分英氣利落。
Tony盯著鏡中人心砰砰直跳,從業這麼多年,很少遇見可塑性這麼強的臉,換個發型又能是另一番氣質。
但這人怎麼越看越像幾年前那個黑料明星。
下午,謝明舟再次來到之前的文化博物館門前,博物館的頂樓,是李青善和管理人員處理事務的辦公室。
上樓間,他路過上次來過的畫館門口,上方的大屏幕公布了這次“宗策杯”的獲獎名單,路人們都聚集在門口,包括一部分參賽的畫家。
此次參賽有許多知名的年輕畫家,經常在大展上看到他們的名字。但冠軍卻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畫家和群眾們紛紛不滿,站在門口質疑宗策杯的水平。
“這第一名是誰啊?以前沒聽過他名啊啊!”
“內定的吧。”
“這幅畫TM都沒畫完,就能拿大獎......我不服!”
謝明舟淡淡掃過眾人,腳步都沒停下,不慌不忙轉身朝樓道口走去。
眾人混亂間,一道冷傲的聲音響起。
“在這瞎鬨什麼。”
眾人霎時間安靜下來。
謝明舟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往人群看去。
關莫背著畫板,桀驁的臉上帶著不屑:“宗策杯曆來都是以作品說話,什麼時候開始評定畫家的身份了?結果都是師父他們親自選出,如果不服,明年大可以不用來,有的是人想參加。”
一位年輕畫家憤然出聲:“但他都沒畫完!”
關莫冷冷掃了他一眼,說:“那要不你幫他補?”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閉了嘴,雖然沒畫完,但從畫技和意境來講,已經是參賽者中的天花板,剛剛好幾個畫師站在畫前討論著怎麼添筆,最後都垂頭放棄。
見眾人不敢吱聲,關莫不耐煩撥開人群:“好了,沒事就讓讓,彆打擾我進去臨摹謝先生的畫。”
謝明舟雙手環胸倚在牆邊,從關少爺金口裡聽見恭敬的“謝先生”三字,低笑出聲。
這孩子前幾天還對他冷言冷語,今天怎麼就轉了性,怪肉麻的。
人群漸散,謝明舟轉身走到樓梯口。
他剛踏了一步台階,上方樓梯轉角處走下來兩道人影。
走在前麵的男人戴著黑色口罩,隻露出了一雙深邃如墨的眼,卻難掩強大氣場,身高腿長,身著Blue Eagle在時裝周新發布的黑風衣,居高臨下一步一步朝謝明舟方向走來。
四目相對了一瞬。
謝明舟喜歡美人,但不愛被人俯視的感覺,輕眯了下眼,傲然移開視線。
口罩男人卻愕然了片刻,但很快就恢複情緒,麵露不屑錯身而過,而男人身邊的助理呆若木雞,不可置信出聲:“謝......”
“明舟”二字像被卡在喉嚨一般,眼前人剪去了亂糟糟的頭發,以前被遮擋的五官展露無遺,如同在地窖裡藏了許久,重見天日的彩瓷般,高貴英氣讓人移不開眼。
更令他不解的是,謝明舟以前看傅言的眼神裡,總是帶著愛戀和仰慕,而如今卻冷漠得像陌生人,甚至比傅言還多了幾分傲氣——仿佛那五年的感情,不值一提。
傅言直到謝明舟和他擦肩而過後,終於兜不住麵子,疑惑轉過頭。
這家夥竟然沒死皮賴臉跑過來求他複合?謝明舟以前可是光看他背影就能認出他來,怎麼現在比他還冷?
而且,謝明舟一個草包,為什麼會出現在博物館這種地方?
疑惑接連冒出,但傅言終究是影帝,對自己的情緒把控十分到位。
他雙手插兜,麵不改色,矜傲抬了抬下巴往前走。
一個瞧不上眼的替身罷了,哪值得他關注。
隻要彆來娛樂圈壞他事,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
但走了沒兩步,他看見大屏幕上出現了個熟悉的名字。
宗策杯第一名,謝明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