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舟隻是清唱了兩段, 葉榮就已經有了答案,讓他回後台換裝。
謝明舟脫了戲服,卸完妝走出來, 麵容清俊又帶著點明豔:“葉導意下如何?”
葉榮望著他,目光帶著深意:“謝明舟,你真的做好準備想演伶人的角色?”
謝明舟態度很直接:“是。”
葉榮抿了抿唇, 黯淡的眸子一點一點點亮, 伸出手, 擲地有聲道:“好,我會新擬一份合同給你, 合作愉快。”
軍官也許還能再找。但氣質卓絕的伶人, 除了謝明舟, 他們找不到第二個。
謝明舟勾了勾唇,坦然回握:“合作愉快。”
這部劇將是他踏足電影的第一部, 也是他對母後的緬懷,對自己那一代戲曲佳人的交代。
“軍閥長的角色有還沒有找到人選, 劇組先把你的單人戲份拍了。”葉導胸有成竹說, “明晚就開始。”
*
第二日晚,《梨園舊夢》的拍攝正式開始。
後台的弦樂配樂已經備好, 戲台子也已經被人精心清掃過, 一塵不染,戲台的背景已經掛上了葉導從古董商借來的水墨畫。
《梨園舊夢》劇組收到傅氏的慷慨投資後,請到了圈子裡頂級的服化組,甚至還有戲曲服飾出身的手藝人。而劇中的道具,更是沿用了真實的古董。
掛在台上的這幅“賞月亭”便是古董商出名的明朝畫作之一, 出自王愷之之手, 和宗策齊名的寫意畫家。
整個劇組都在為第一幕的拍攝做準備, 謝明舟更是在後台換頭麵和行當。
軍督長的角色已經給多位演員發出邀請,但均未收到回複,葉榮隻好親自去和幾位演員洽談,鏡頭主要由副導演韓餘頂上把關。
葉導原話,實在不行,他們可以適當刪改軍閥的劇本,如果謝明舟能獨挑大梁的話。
劇組工作人員來來走走,這時助理急急忙忙跑到副導身邊,低聲說:“副導,有......資方的人來了。”
副導一愣,葉導都不在,這麼大晚上怎麼會資方的人探班。
思索著,劇組門口傳來陣陣低呼。
“傅......傅總好。”
“傅總怎麼來了?”
一道挺拔淡漠的人影徑直走了進來,西裝筆挺,袖口緊扣,眉目深刻,黑沉沉的眸子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男人背後,跟著同樣嚴肅的李秘書。
工作人員們紛紛嚇一哆嗦,恭敬問好。
副導背脊升起冷汗,現在劇組十分艱難,要是再得罪資方爸爸,這劇怕是要黃。
“傅總,您怎麼親自來了。”副導忐忑不安迎上前,笑問。
傅沉故不苟言笑,淡淡道:“剛開完會,過來看看劇組情況。”
“正好,傅總我們正在拍攝第一幕,您可以來這邊看看。”副導演帶著傅沉故往戲園子裡走,解釋說,“一會謝明舟會在台上拍攝唱戲的一幕,謝明舟是我們目前名伶的扮演者,他的扮相十分受葉導青睞。”
傅沉故目光微頓,挑眉:“哦?”
“傅總您看看就知道了。劇組裡對謝先生的印象都非常好。”副導演拉開看台下方的椅子,“傅總請坐。”
傅沉故未置可否,脫下了西裝外套遞給李秘書坐下,白襯衣黑馬甲打理十分精致,襯得肩寬腿長,肩胛骨上噴張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扣得一絲不苟的領口讓人想一探究竟。
他冷冷掃視全場,目光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一個字不說都讓人感到極強的壓迫。
副導演不敢直視,隻敢偷瞄,瞧見傅沉故那張英俊至極的麵孔,鬼使神差低頭看了眼劇本。
老天鵝,這不是現成的軍閥老大嗎,但很快就被他的理智掐滅。
後方的演員們盯著坐在場中央的傅沉故,頓時小心翼翼討論。
“傅總這自帶軍閥大佬的氣場啊!太帥了嗚嗚,要是能來演,天呐我不敢想!”
“你在想皮吃,傅總這樣高冷的人物,日理萬機,怎麼可能來演劇,人家才沒那閒心。”
“啪!”
戲台下方的燈光熄滅,全員立刻沒了聲。黑暗中,傅沉故手握茶杯,薄唇抿了口茶,饒有興致往戲台看去。
《牡丹亭》的配樂漸起,鏡頭裡隱約走來一道修長的人影,步子優雅,手持折扇,一身紅衣爛漫又貴氣。
背後是傳世名作賞月亭,畫前紅衣名伶,如同畫中人,眼尾微微上挑的紅,帶著無儘的風流和威儀,絲毫不顯俗氣。
片場的人鮮少有機會真正聽戲,直到那一句清冽的唱腔響起,所有人都聽入了神,仿佛被拉入了千百年前戲曲繁華,萬人追捧的年代裡。
“天啊,這扮相太美了!天生貴氣嗚嗚謝先生永遠的神啊啊!”
“我死了!原來現場聽戲是這種感覺!太震撼了!謝明舟是怎麼做到又帥又美啊!”
“太好聽了嗚嗚這才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
折扇輕掩,眉目含情,《牡丹亭》中的思春之意被演繹得淋漓儘致。
風華大氣,絲毫不顯嬌媚。
台下端坐的男人沉浸在夜色中,嫋嫋升起的茶煙,勾勒出冷峻的側臉線條,薄唇輕抿,一雙眸子極黑又深,牢牢鎖住台上的人。
“想幽夢誰邊,和春光暗流轉......”薄唇輕啟,《牡丹亭》裡驚夢的詞調娓娓道來,蘊含思春的愛情。
傅沉故目光漸深,仿佛看到了某個熟悉的人影,帶著一身清貴的骨和魂,跨越冗長的時間站在他麵前,對他訴說濃烈的愛意。
兩人的視線猛地一撞,仿佛時間都停了。
傅沉故目光冷靜,拇指腹輕撫茶杯,仿佛在撫摸著美人骨一般,猛烈的心跳,如同綿長的鐘聲在耳邊重重回響。
再透過手環穿到謝明舟的手腕,謝明舟頓覺腕骨都熱燙了一圈。
遠處的攝影師和導演更是心生震撼。
攝影師一時間聽愣了,忘記切換近景,不留神把廳堂的兩端全拍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