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2 / 2)

“啊?中午十二點,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李秘書看著手裡的機票信息說。

傅沉故抿唇沒說話,拇指上下摩挲著白色手環,明明手環的跳動規律,但心裡總是有股不安。

戲中裴宴沒見到江樓,而戲外......他即使送了護身玉佩,但還是不放心。

見傅總眉頭越擰越緊,李秘書擔憂問:“傅總,您怎麼了?”

傅沉故眉心微跳:“調頭。”

李秘書一愣:“傅總您的意思是?”

“回劇場。”傅沉故言簡意賅吩咐說。

“啪——”

戲簾子被一隻修長如勁竹的手掀開,鑼鼓聲聲響起,水袖起落。

江樓一襲素白,腰束白玉,一星半點的淺紅色海棠繡在袖口,素雅又沉靜,和平日的豔麗大相徑庭。

但即使是天然未雕飾的裝扮,站在那,就是一身清傲骨,高雅貴氣。

台下第一次聽戲的會長首領們看呆了眼。

江老板薄唇輕啟,一曲清透的《牡丹亭》娓娓道來,他獨自站在戲樓中央,所有人的目光和燈光聚焦於他,但他的目光卻下意識一寸一寸搜尋,搜尋那張熟悉的麵孔。上次那人因為克製不住想念,偷偷來看他。而這次——

然而戲台下,卻是一張張陌生又癡迷的臉。

“江老板的戲,果然啊!帶著華國的風韻!”

“不枉此行哈哈!”

紙扇開合,梨花仍在,台上人唱著陳曲,但聽曲的人也許再也來不了。

“砰砰砰——”

戲園內風雅幽靜,而戲樓外槍聲四起,火光四濺,整個城南風雨飄搖。

江樓將喜怒哀樂藏在了濃墨重彩的妝容裡,隨著曲調上揚,勾唇一笑。

台下人皆是一窒。

下一秒,原本悠長的調子鏘鏘轉急,唱詞從思情的《牡丹亭》赫然變成霸氣的《定軍山》,唱的是家國興亡。

園子外烽火燃遍城門,獵獵的火光將整個園子罩得如鐵通紅,江樓一襲素色白衣被火光映照成了絕豔的紅色,殺氣淩烈卻又是絕美。

下台的軍官滿臉驚豔,但這詞越聽越不對,越聽越荒謬。

“大膽——”

副導和葉導牢牢盯著鏡頭,一遍又一遍擦拭著額頭的汗珠。謝明舟的戲園外燃燒著灼熱的火光,連他們穿個單衣都熱得快中暑,而謝明舟卻穿著裡外三層的戲服,他們隨時都在等謝明舟喊停。

卻始終未聽到。謝明舟一身脊骨挺得筆直,沉穩優雅,一身儘顯梨園之主的霸氣。

謝明舟目光空前堅定,映照著火光,但呼吸卻漸漸急促起來,額角沁出汗。

背後的火勢越來越大,紅衣幾乎和大火燃燒成一個顏色。

大量濃煙入喉,謝明舟撐著嗓子,唱到最後一句——

“卡!!一次過了!!”

葉導大喊一聲,“大家都辛苦了,都快回來吧,趕緊喝點水降降熱。”

“謝哥快回來,下麵就是戲樓爆破——”

“謝哥謝哥??快回來歇會!”

“謝哥你沒事吧?”

厚重的戲服穿在身上,背脊一片熱汗,吸入的一氧化碳讓他輕微耳鳴,呼吸越來越沉。

“砰——!!”

戲樓炸裂的一瞬間,傅沉故剛好踏進片場,腦子嗡嗡作響,心臟拉滿了弓弦,厲聲喊那道名字,聲音卻被卡在喉嚨。

他看見火光中一個白色人影向他一步一步走來,脖子間還戴著他送的玉佩,渾身映照著明滅的火色,妖冶又決絕。

背後殘垣火光,滿目瘡痍。

那天,全城聽見了一聲尖銳的爆炸聲,挺立了近百年的望江樓轟然倒塌,二十位敵方商會和元老級彆的首領,和望江樓的所有人,一同埋於火海中。

無一生還。

大樓傾塌,同沙石一同飄散入空中的,還有那一疊又一疊被江樓深藏的信紙。

漫天紛飛的信紙映照著戰火,如雪一般溫柔灑向大地。

一張又一張,一行又行心事。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你說我像你的一位故人,他是誰?

“裴宴,我賭你會來,我贏了。”

——傅總,其實我也在賭。賭你就是那個人。

“等梨園繁榮,盛世太平,我們再在一起。”

他們在炮火裡對視,從不曾提及一個愛字,但漫天紛飛的墨紙,皆是滿腔愛意,皆是風流韻事。

那時車馬慢,信短卻情長。

謝明舟大腦極度缺氧,眯著眼,望著折返回來,風塵仆仆的傅沉故,意味深長笑了笑,最後的意識裡,是傅沉故麵帶怒意,緊緊把他抱進了懷裡,緊得像是揉進骨血一般。

“謝!明!舟!”

“怎麼回事?謝哥怎麼昏倒啊啊!!”

“謝先生吸入了太多煙塵!!趕緊送去醫院!”

......

謝明舟睡得很沉,一切的聲音都在離他遠去,仿佛割裂時空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他意識漸漸清醒,但感覺自己還在夢裡,渾身被寒風刮得刺骨,甚至聽見了戰馬和兵器交接的聲音。

他猛地睜開眼,城門飛沙,戰旗獵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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