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2 / 2)

“哎你怎麼這樣,我可是你師兄……”眼看溫言已經抬手掐訣要送他出去,範衡連忙急道,“有事有事,正經事!”

溫言這才放下手。

他淡淡道:“什麼事?”

範衡深深地歎了口氣:“你對師兄的態度也太惡劣了……”

看著這對師兄弟,白凜簡直大開眼界。

要知道範衡在顧初雲麵前還是挺有逼格的,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高人模樣,一看就很可靠。

沒想到在溫言麵前居然這麼憋屈,而且廢話也蠻多……

這麼一對比,白凜覺得還是溫言好,可惜他不收徒,不然初雲肯定就拜入他門下了。

“是這樣的……”範衡終於肯坐下來好好說話,他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顧自先喝了一口,“先前你跟我的乖徒兒說什麼了?女娃娃一回去就哭個不停,我琢磨著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是不是在你這兒被欺負了?”

溫言聽了這話,終於還是沒忍住蹙眉:“她哭了?”

白凜也立即抬眸:“初雲哭了?”

還哭個不停?話說她先前來過嗎?她怎麼不知道?

“怎麼,你不知道?”範衡挑眉,狐疑地看著溫言,“她今早隻來了你這一個地方,不是被你惹哭了還能是被誰?”

溫言微微思忖,道:“我隻和她聊了幾句凜冬的事情。”

“那就是了。”範衡一口斷定,“她回來就一直哭著說不想換掉凜冬,哭得可傷心了。”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白凜聞言,輕輕歎了聲氣。

她也不想被換掉啊,可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這事不怪任何人。謝照生救人心切,沒有錯,顧初雲不舍凜冬,也沒有錯。

隻能祈禱下輩子彆再投胎成一把劍了,就算還是劍,至少也得是一把沒那麼脆的劍。

溫言繼續道:“不是你讓她換劍的嗎?”

“對啊,是我讓她換的。”範衡理直氣壯,“但徹底打破她希望的人是你吧?”

溫言不說話了。

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是存了一點不可明說的私心。

“唉,平時那麼聽話一個女娃娃,現在哭得六親不認,害得我還得從百忙之中抽空哄娃……”範衡邊搖頭邊從溫言手邊一把奪過凜冬,動作迅如閃電,“拿來吧你!”

溫言:“?!”

他沒料到範衡會突然奪劍,一時也是有些怔住了。

“反正都沒用了,還不如拿回去哄哄我的乖徒兒。”範衡將劍丟進芥子囊,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道,“我先走了,你繼續忙吧。”

“等一下……”眼看劍中少女就那麼一臉茫然地進了芥子囊,溫言忍不住出聲阻攔。

範衡扭頭:“嗯?你說什麼?”

溫言看著蒙在鼓裡的範衡,突然陷入靜默。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打算以血溫養凜冬裡的劍靈,必然會遭到他的全力阻止。以範衡的性格,就算把凜冬藏到一個自己完全找不到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隻能先讓他把劍帶走,等顧師侄徹底放棄這把劍,再找機會把劍要過來。

此事必須徐徐圖之。

“師弟?”範衡奇怪地看著他,“你沒事吧?是不是又亂想了?”

“……沒有。”溫言抬起眼睫,溫和地笑了一下,“你注意些,小心不要碰壞這柄劍。”

“這我當然知道。”範衡揮揮手,與他道彆,“那我走了,你繼續休息吧。”

*

凜冬被範衡歸還給了顧初雲。

小姑娘已經不哭了,但眼睛還是紅腫的,範衡看到她這副樣子,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

“劍可以給你收著,但你可不能用它比鬥。”

顧初雲揉了揉眼睛,小聲道:“弟子知道……”

範衡:“可有看好的劍?明日我去藏劍閣取給你。”

顧初雲搖了搖頭:“沒有……”

範衡想起那個奪得魁首的少年,突然笑道:“我看‘一何碧’就很適合你。”

顧初雲一愣,頓時有些慌亂:“那是謝師弟的劍……”

“他是特意為你挑的。”範衡意味深長。

顧初雲抿了抿唇,臉頰爬上紅暈,不再吱聲了。

範衡笑著離去,小院裡空落落的,顧初雲獨自一人坐在屋簷下,看著手中的凜冬劍發呆。

“要是我那天沒有帶你就好了……”她輕輕撫摸劍身上的裂痕,低聲說道。

白凜漂浮在她的麵前,像一片晶瑩的落雪,微微俯身看她。

“那日看見的虛影我還沒搞清楚,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與你分離了……”顧初雲越說越難過,眼圈又開始發紅,“都怪我太弱了,如果我能像師叔和薑師兄那樣強,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他們都不是正常人呐,你和他們比什麼呢?

白凜無奈想笑,正想著怎樣才能安慰到這個傷心的小姑娘,院子裡突然傳來敲門聲。

一叩一叩,不輕不重,不急不緩。

白凜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某張餘裕冷漠的臉。

顧初雲放下劍,過去開門。

白凜躲到門後,探出一半腦袋,偷偷觀望。

吱呀一聲,門開了,露出門外那個挺拔頎長的身影。

那人麵容俊美,眉眼冷淡,低垂的目光透出沒睡醒似的倦怠與懶散。

白凜:“……”

果然,是薑離。

他像之前一樣,先是朝白凜躲藏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才將目光落到顧初雲的身上。

顧初雲很驚訝:“薑師兄……?”

她自認為自己和薑師兄的關係不算親近,更何況經曆了十方秘境中的那些事情,她實在想不通薑師兄為什麼會主動來找她。

“顧師妹。”

薑離微微頷首,淡淡開口:“聽說你要換劍了。”

白凜:“?”

他問這個乾嘛?跟他有關係嗎?

顧初雲也很懵逼。她很出名嗎,怎麼才剛做出這個決定不久,就連薑師兄都知道了?

小姑娘表情迷茫,語氣遲疑:“薑師兄的意思是……”

薑離神色不變,繼續道:“其實我對你那把舊劍還挺感興趣的。”

白凜:“……”

“既然你已經不需要了,”薑離終於抬起鴉黑的眼睫,對顧初雲極淡地提了下嘴角,“可以把它給我嗎?”

白凜:“???”

顧初雲:“???”

一人一劍,同時驚呆。

白凜是被嚇的,顧初雲是被懵的。

“薑、薑師兄,你的意思是……想要凜冬?”顧初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不知道凜冬已經損壞了嗎?”

“我知道。”薑離懶洋洋道,“我無所謂。”

白凜:我有所謂啊!!!

顧初雲自然聽不到白凜內心的呐喊,此時她聽了薑離這句話,心中頓時更加慚愧。

薑師兄即使拿著一塊破銅爛鐵也能輕鬆應敵,僅僅隻是有道裂痕的凜冬對他來說也許真的無所謂。

“但是……”顧初雲一時還無法作出決定,隻得囁嚅著推脫,“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它……”

白凜瘋狂點頭。

對對對,千萬不能答應,這家夥暗中封她口的賬還沒跟他算呢!

“好吧,那你慢慢想。”

薑離若有所思地看著一臉為難的顧初雲,突然意有所指地輕笑一聲。

“隻要彆轉頭把劍送給彆人就行。”

顧初雲一顫,不明白他是在暗示什麼。

“明天……不,”薑離抬頭看了看漸黑的天色,改口道,“今夜我會再來的。”

顧初雲猛地抬頭:“今夜?!”

沒有人回應她。

涼風習習,轉眼間,薑離的身影已經遠去。

白凜從門後慢慢飄出來,看著薑離逐漸消失的背影,心情凝重。

她明白,薑離並非真的打算深夜拜訪。

他的最後一句,是說給她聽的。

*

入夜,白凜從夢中蘇醒。

水麵平滑如鏡,花枝纏繞,清瑩的冷月下,薑離已經等候多時。

這一次他沒有戴著那副麵具,黑袍黑發,眼眸狹長幽深,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白凜抬眸看他,語氣平靜而篤定:“其實這裡根本就不是我的夢境吧?”

“猜對了。”薑離對她笑了笑,黑眸如星如夜,“這是我創造的幻境——鏡花水月。”

果然,她就說自己怎麼可能每次都會夢到一樣的場景,而且場景裡的所有事物都不受她這個夢主的控製,卻能被薑離隨意擺弄、任意支配。

其實早在女鬼出現的那次就該察覺到了,可惜她那個時候還不知道薑離可以誘人入魔。

白凜總覺得自己想問的實在太多,想來想去,最終還是選了一個與她關係最大的問題。

“為什麼我無法對彆人說出你的事情?”

薑離輕笑:“當然是因為我不讓你說出來了。”

白凜氣道:“我就知道是你動的手腳!”

“這不叫動手腳,隻是防範措施而已。”

白凜:“狡辯!”

薑離眉梢一挑,也不反駁,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白凜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忍不住開口:“你乾嘛一直看著我?”

薑離聞言,不緊不慢道:“我在想,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白凜困惑:“什麼怎麼樣了?”

“跟我走。”

白凜:“???”

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薑離,說:“你認真的嗎?我日子過得好好的,乾嘛要跟你走?”

薑離:“顧初雲已經不要你了。接下來會過上怎樣的日子,你應該比我清楚。”

白凜當然清楚。

無非就是像範衡說的那樣,關進藏劍閣,不見天日,寸步難行。

好一點說不定還能偶爾被拿出來展覽一下,最壞也不過是和其他藏劍一樣的結局。

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沒什麼大不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薑離靜靜審視她臉上的神色,慢慢開口:“隻要你跟我走,我可以帶你吃遍天下美食,看遍世間話本,遊遍三界美景。”

“怎麼樣?是不是很不錯?”

他提出的條件對白凜來說太過誘人,白凜眸光亮了亮,內心隱隱升起向往。

但她隨即想起了這個幻境的名字。

鏡花水月。

一切皆為泡影。

她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不要。”白凜堅定拒絕,“你明知道我隻是一隻劍靈,根本做不到這些,還故意用這些鬼話來騙我,我才不會信你。”

薑離定定地看著她,突然輕笑。

“那若我說,我可以為你淬煉肉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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