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凜甚至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慕歸枝的手裡沒有任何兵器。
怪不得之前在太微宗的時候,他能夠憑借一把極其普通的劍一招製敵。
有劍沒劍對他來說已經沒區彆了,估計他就是手裡拿隻痰盂,也能達到這種效果。
白凜腦海中浮現出慕歸枝手拿痰盂的樣子,突然不合時宜地,笑出了聲。
慕歸枝慢慢側眸看她,目光陰霾不定。
糟糕,他該不會能看到她心中所想了吧?
白凜一慌,連忙抿了抿唇,努力保持嚴肅。
那群前來挑釁的修士看到同夥人頭落地,此時已是兩股戰戰,望向慕歸枝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懼怕。
“你膽子不小,居然敢殺死我的好兄弟……”
領頭的漢子猛地一瞪眼,他狠狠怒視慕歸枝,迅速念咒掐訣,一道猙獰紅光在他刀刃閃現,下一刻,他揮舞大刀,氣焰滔天地向慕歸枝劈斬而來——
慕歸枝輕歎一聲,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突然動了動手指。
驟然間,漢子的頭頂上方出現一個虛空的黑洞。漢子來不及反應,一根蒼白修長的手指突然從洞中伸了出來,如尖錐利刃,當場貫穿漢子的天靈蓋,而後瞬間消散,隻餘下一具腦漿橫流的屍體。
白凜:“……”
這招真邪門啊,普通魔修能做到這樣嗎?
剩下幾人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得屁滾尿流,一個個火速逃跑,連掉在地上的兵器都不要了。
白凜看著那些人的背影,心情有點複雜:“他們這樣也敢搶妖核?”
慕歸枝嗤笑:“不自量力罷了。”
白凜想起自己剛才還咬了慕歸枝一口,頓時心有餘悸。
這裡可不是太微宗的地盤,慕歸枝也不是那個需要掩藏身份的薑離。他現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說不定上一秒還在跟她好好說話,下一秒就會突然動動手指,把她做成串串。
一想到那個畫麵,白凜頓時汗毛豎立。她決定從現在開始,謹慎開口,能不能說話就不說話,堅決不給慕歸枝挑她毛病的機會。
“走吧。”慕歸枝瞥了她一眼,她一聲不吭,立馬跟上。
二人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白凜一直保持安靜,慕歸枝餘光輕輕掃過她,突然開口。
“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白凜再三斟酌:“……隨便。”
慕歸枝斜斜睨了她一眼:“那我給你推薦幾個地方?”
白凜態度嚴謹:“……都行。”
慕歸枝:“……”
他不由多看了白凜幾眼,不急不緩地說:“那就跟我回魔域吧。”
白凜:“……”
“這個……”她頓了頓,委婉拒絕,“魔域就算了吧,我去那裡會水土不服。”
慕歸枝聞言,輕挑眉梢,懶懶問道:“怎麼?你去過?”
去倒是沒去過,但看您這行事作風就知道了,魔域估計遍地都是死人屍體,這種血腥場麵看多了不利於身心健康,還是算了吧。
“沒有,但我可以想象。”白凜不想繼續被他帶著話題,於是立即轉移話題,“你知道哪裡好吃的多嗎?我想去這種地方轉轉,最好是口味偏辣的。”
慕歸枝聽完她的提問,居然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認真地想了想:“口味偏辣……那你可以去臨州看看。”
“臨州?”白凜在自己匱乏的記憶裡努力回想了一下,可惜還是沒有搜尋到有關臨州的記憶,“距離這裡遠嗎?那裡氣候怎麼樣?”
她現在不比以前了,以前穿衣服完全是因為自己想穿,現在穿衣服是因為身在人前不得不穿,還有就是能感應到溫度了,需要基本的防風和保暖。
如果臨州很冷那她還得再置辦幾件厚衣服,不然以現在的裝備,到那裡肯定受不了。
慕歸枝不急不緩道:“氣候適宜,稍微有點遠。”
“你要是不想趕路,可以直接用傳送符過去。”
白凜一聽,頓時拿出芥子囊,在裡麵仔細翻找起來。
完了,沒有去臨州的傳送符。
慕歸枝默默看著她,慢悠悠道:“我有。”
白凜聞聲抬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什麼都有?”
慕歸枝理所當然:“因為我懶得走路。”
白凜:“……”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她慢慢收起芥子囊,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暗暗活絡起來。
慕歸枝故意告訴她可以用傳送符去往臨州,還告訴她自己手裡就有去往臨州的傳送符,擺明了就是在等她開口。
她就不信了,榆唐鎮這麼大的人流量,會沒有一個人賣傳送符的,她才不會為了一張傳送符去跟慕歸枝談條件,大不了明天去挨個問,反正有的是法子。
慕歸枝見白凜又不吱聲了,嘴角微勾,繼續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後天就是臨州蔚家家主的五百壽辰。這段時間他們會在臨州大擺流水席,隻要有壽禮便可入席,你若是想吃好吃的,可以去那邊轉轉。”
流水席……
白凜一聽到這三個字,眼睛頓時就亮了。
“這個蔚家很厲害嗎?”
慕歸枝慢吞吞道:“修真世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好家夥,那他們辦的流水席肯定很實在啊!
白凜一想到那滿桌的山珍海味、大魚大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慕歸枝見她已經掩飾不住滿臉的心動,輕笑一聲,循循善誘:“怎麼樣?想要這傳送符嗎?”
白凜一邊咽口水一邊搖頭:“我有錢,我可以自己買。”
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受誘惑啊。
慕歸枝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隨手扔給了白凜。
白凜手忙腳亂地接住,蹙眉道:“這是什麼?”
“可以延長壽命的丹藥,沒有比這更好的壽禮了。”慕歸枝懶散道,“你把這東西送給蔚家,自然會被好生款待。”
白凜一聽,立馬打開錦盒。
隻見錦盒裡躺著一顆小小的深棕色藥丸,摸上去硬硬的,聞起來也沒什麼味道,實在看不出和普通藥丸有什麼區彆。
她把這藥送出去,蔚家的人會不會不識貨啊……
慕歸枝見她一直在盯著丹藥研究,又道:“放心,這種宴席都有專門負責驗貨的人。”
白凜:“……”
他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嗎,怎麼總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白凜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表情太明顯了,於是收好錦盒,恢複平靜,用儘量平淡的語氣說道:“謝謝你。”
慕歸枝沒回話,發出一聲輕笑。
……神經病。
白凜琢磨著白拿他一顆丹藥也不好,想了想將手裡的燈籠遞過去,說:“這樣吧,這裡麵的妖核給你,就當是用來換你這顆丹藥了。”
“我要這些妖核有何用?”慕歸枝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目光輕飄飄落到她的臉上,“你要是真的想謝我,不如……”
“不行。”白凜立即打斷他。
慕歸枝就這麼被她毫無預兆地打斷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白凜,一言不發。直到白凜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他才意興闌珊地開口接道:
“你要是真的想謝我,就替我把那麵鏡子處理了吧。”
白凜:“???”
這,他就非要把這燙手山芋扔給她嗎?
“我差不多也累了,你繼續努力吧,我就不陪你了。”
慕歸枝打了個哈欠,眼尾沁出一點水澤。那副又倦又困的樣子,一時間又讓白凜想起他作為薑離躺在樹上擼貓睡覺的時候。
很奇怪,明明是極其割裂的兩麵,但在她的心裡,慕歸枝和薑離的形象卻越來越融合了。
看來喜歡貓的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她這樣想著,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黑暗中飛出幽藍色的蝴蝶,這些蝴蝶圍繞著慕歸枝,他微微抬手,一隻蝴蝶停留在他蒼白的指尖,忽然一振雙翼,鑽進了白凜的皮膚裡。
白凜猛然睜大眼睛,反射性看向手中長劍。
銀白的劍身上瞬間浮現出一隻蝴蝶的印記。
“如果覺得撐不住了,可以來找我。”慕歸枝聲音懶淡,麵孔在蝴蝶的包圍下模糊不清。
白凜皺眉:“什麼撐不住?”
“到時候了,你自然會明白。”
留下這一句意義不明的話,慕歸枝便化作萬千蝴蝶,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白凜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突然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
“忘了把鏡子給他了!”
*
沒了慕歸枝搗亂,後半夜就過得相當容易了。
仗著自己與凜冬心意相通,白凜又輕鬆斬殺了幾隻妖物。之後遇到的這些實力都不如姑獲鳥,也沒有在天上飛的,所以也就避免了被人搶劫這一步。
直到淩晨,天光微熹,空氣中的瘴氣完全消散,那些不滅的焰火才再次移形換位。
這一次,所有修士都被移到了一起,白凜看著驟然變多的人群,忍不住大概估算了一下。
雖然不明顯,但和入夜時相比,還是少了一小部分。
隻是不知道那些人是被人殺了,還是被妖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