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坐回了原位。
“所以那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白凜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繼續之前未完的話題,“除了我,還有其他人消失不見嗎?”
棲川托著下巴,無精打采道:“有,不過很少。溫言封鎖了魔域的傳送陣,那條黑龍打不過他,當時就跟著傳送陣一起回去了,除了剛開始被吸走的那一小撮人,其他人也都屁滾尿流地逃走了。”
白凜:“……”
這個描述,畫麵感瞬間就出來了。
“那其他人呢?我是指溫言和初雲。”白凜繼續問道。
“初雲……就是那個太微宗的女弟子吧?”棲川想了想,一臉意興闌珊的表情,“她被一個男人帶走了,臨走前還哭著喊著要找你呢,不過那個男人沒同意,說話蠻強硬的,好像是她師父。”
初雲的師父……那肯定是太微宗掌門範衡無誤了。
確認完顧初雲的情況後,白凜沉默兩秒,突然意識到棲川剛才的那番話有哪裡不對。
“等等,怎麼是範衡帶走初雲……溫言呢?”白凜微微蹙眉,“他不回太微宗嗎?”
“他啊。”棲川睫毛半垂,眼眸懶洋洋地轉動些許,“他在佛陀古塔呢。”
“佛陀古塔?”白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是什麼地方?”
“一個比較邪門的塔吧。”棲川瞥了水生漣一眼,見他沒什麼動靜,才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當時溫言自己也消失了,我以為你會和他在一起,就跟了太微宗那兩個人一段時間。”
棲川頓了頓,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形,“大概跟了有一天的時間吧,那個男人中途還消失過一陣。等他回來後就告訴那個女弟子,說不用再找了,溫言在佛陀古塔,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帶他出來。”
佛陀古塔,一個存在於荒漠之中的千年古塔。這座古塔裡埋葬著無數修真大能的骸骨,一旦進入塔中,必須經過塔中亡靈的重重考驗,待到脫胎換骨,才能徹底從裡麵走出來。
如果進入古塔的是心有執念之人,就必須親自破除執念,才能真正離開古塔。
麻煩的是,這世上,論“執念”二字,再沒有人比溫言更甚。
範衡推斷這才是青目黑蛟出現在蔚家壽宴的真實目的,換句話說,這才是魔主慕歸枝想看到的結果。
“麻煩了啊……”
一想到連範衡都無能為力,白凜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
雖然很想說那又與她無關……但那個人畢竟是溫言。
就算是任何人進了那座古塔,她都不會擔心,但偏偏進去的是溫言——他是最不應該也最不能進去的人。
棲川撐著下巴,仔細地看著她:“阿凜要去找他嗎?”
“去吧,溫言畢竟是我的劍主。”白凜沉默幾秒,很快便恢複了平靜,“不過你們兩個就不用去了,這件事和你們無關,沒必要跟我跑這一趟。”
棲川就猜到她會這麼說,於是輕笑了笑,正要說話,一直沒有出聲的水生漣突然先他一秒開口了。
“我也去。”他語氣輕緩平靜,湛藍眼眸直視著白凜,在燭光下泛起剔透的波光,“我有事與他商議。”
棲川暗暗白了他一眼。
聽到水生漣這番話,白凜雖然心情有些複雜,但也未感到意外。畢竟從之前的表現來看,他其實是一個很自我的人,既然認定了一條路,他就絕對會心無旁騖地走下去。
某種意義上,她和水生漣還挺像的。
不過她還要再嚴重一些——她不是自我,是自私。
白凜有些無奈地望向棲川:“那你……”
“我當然也是要去的。”棲川對白凜笑了笑,貓瞳彎成漂亮的月牙,“畢竟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阿凜嘛。”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
既然兩人都沒有中途下車的打算,那她也就不再廢話了。隻是……
白凜麵露疑惑:“可是你不找琢微仙尊了嗎?”
一聽到這個名字,棲川頓時撇了撇嘴,語氣不屑:“那家夥的氣息又消失了,我也懶得找了,估計是又死哪兒去了吧。”
白凜:“……”
她下意識看向一旁的水生漣,發現他也沒什麼反應,依然專心致誌地盯著杯子裡的茶葉梗,顯然對琢微的死活不是很關心。
琢微仙尊,您這是養了兩隻白眼狼啊。
*
入夜,月色菲薄,整個客船都寂靜了下來。
水生漣蜷縮在床上睡著了,棲川背對著他趴在桌子上,而凜冬劍則被放在兩人之間的地磚上,不偏不倚,位置正中。
白凜沒有睡著。
她坐在窗沿邊,看著下麵漆黑幽暗的河水,始終沒有一絲睡意。
“阿凜。”
她聽到有人在叫她。
聲音很輕,比呼吸還要輕。
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白凜扭過頭,果然看到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的棲川正站在她的身後。二人一對上視線,棲川便抬起手指抵在唇邊,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後慢慢拿起地上的劍,悄無聲息地走出了房間。
水生漣還在熟睡,他今天累壞了。
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進入了隔壁本該住著水生漣的空房,棲川將劍放下,在黑暗中打開了靠河的那扇窗戶。
月光傾瀉進來。
“棲川,怎麼了?”白凜放輕呼吸,小聲問他。
棲川站在昏暗的光線裡,抬眸看她:“阿凜,你想變回人形嗎?”
白凜蹙眉:“你問這個做什麼?你不是劍主,就算給我再多的靈力也沒用的……”
“這我當然知道。”
棲川唇邊溢出一聲輕笑,貓似的眼睛在濕漉漉的月光下晶亮勾人。
“但我有彆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