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那書生說話的嗓音其實並不大,卻宛若青天白日裡炸起了驚雷一般,驚的酒樓裡的百姓紛紛四散開來。

仿佛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吵吵嚷嚷的酒樓瞬間就變得極其安靜。

隻剩下剛才高談闊論的幾名書生,空洞的眼神仿佛是一具具早已死亡多時的屍體。

“這可如何是好?”過了半晌,其中有一人實在忍不住,哆嗦著手指發了問,“陸漻此人最過記仇,如今被他聽到我等的言論,豈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搖搖晃晃的攤坐在了椅子上,已然是徹底的絕望。

“都怪你!”其中一名書生忽然猛地站起身來,大力地推了一把主動向沈聽肆搭話的那名白麵書生,“若不是你非要上去和人攀談,又何至於將事情鬨到這個地步?!”

“平日裡仗著自己學問高,指點江山也就罷了,如今你可滿意了?!”

他的話仿佛是扔入了滾燙油鍋裡的一滴水,頃刻之間就炸裂開來了:

“你竟還說了姓名和籍貫,我瞧著這來年的春闈你也不必參加了,趁早收拾包袱走人吧!”

“倘若陸漻順著你的姓字查詢到了我等,連累我等無法參加科舉,你……你……我就和你同歸於儘!”

“我等羞得與你為伍!竟如此得罪陸漻。”

……

同伴斥責的話語讓那白麵書生本就毫無血色的麵容更慘白了幾分。

一想到自己說出了自己的籍貫和名字,極有可能會連累到自己的父母親人,鋪天蓋地的悔恨就徹底的淹沒了他。

他感覺自己的心口仿佛在一瞬間破了一道大口子,屋外的寒風不斷的呼嘯而入,整個人凍的都幾乎無法思考了。

可即便他已經悔恨到無以複加,一群書生卻依舊在通過斥責他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恐懼。

此時,一名整個身影都被掩埋在角落裡,半點沒有引起旁人注意的青年忽地走上了前來,伸手動作溫柔地將那白麵書生從地上拉起。

隨後,目光掃視了一圈其餘的書生們,“就你們這般貪生怕死,一遇到事情便推三阻四的讀書人,竟也妄圖將陸漻從相位上拉下來麼?”

“若當真等著爾等入朝為官,豈知又不是另一個陸漻?!”

“多謝這位公子,”白麵書生的神情緩和了許多,扯著青年的手臂微微搖了搖,“但我得罪陸漻是事實,你沒有必要趟入這趟渾水。”

“放寬心,”青年安撫的拍了拍白麵書生的肩膀,“陸漻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剛才那人已踏入酒樓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了。

那人端的是一副君子如玉,溫潤而澤的模樣,但同時卻又不怒自威,通身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而且他在聽到那些書生的謾罵之時,並沒有任何生氣的表現,甚至還不自覺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他說出自己的名字,並不是要治這些書生們的罪,而是隻想要簡單的嚇唬嚇唬他們罷了。

就像是一個調皮的兒童,在拿這些人尋開心。

陸漻……

真的很有趣。

“真……真的嗎?”那白麵書生仿佛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滿是期待的看著青年,唯恐他說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當然,”他柔聲一笑,“他若是當真想要處置你們,當場便可動手,又何至於等到你們如此惶惶不可終日?”

白麵書生那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稍微放鬆下來了一些,但這當中還是有一些書生不願意相信那奸相會如此輕而易舉的放過他們。

其中一人拍著桌子,惡狠狠的質問青年,“你好歹也是個讀書人,竟如此替那奸相說話,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莫不是那奸相的門客?!”

青年的臉色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不當言論而有變化,他隻是淡淡的看向對方,“宋昀,宋曦光。”

“宋某並不是什麼人的門客,隻是就事論事罷了。”

“宋曦光……”那人神情略顯呆滯,“那個來自科舉大縣,一直都獲得頭名的宋曦光?!”

他雖未見過此人,可卻也知,對方是來年春闈解元的最大競爭者。

若是不出意外,宋昀極有可能是成為丞相陸漻之後,第二個六元及第之人!

——

至於權傾朝野的陸相在酒樓裡當場抓到了辱罵他的學子們,究竟引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已經完全不在沈聽肆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此時的他饒有興致地踱步在長街上,從一個老伯那裡買了兩串糖葫蘆,迫不及待地將其中一串塞進了嘴巴裡。

外麵薄薄的一層糖衣融化後,口腔裡麵便充滿了山楂的酸澀味道。

沈聽肆接過老伯找回來的銅錢,認真的做出點評,“還不夠甜。”

老伯似乎是頭一次收到這樣的評價,頗有些詫異之色,“這位公子是格外噬甜嗎?”

沈聽肆頓住了。

他喜歡吃甜嗎?

他好像不知道。

他的記憶裡除了灰蒙蒙的混沌以外,再無半點其餘的色彩。

但似乎……

原主陸漻很喜歡吃甜。

日子過的太苦了,吃點甜食,會歡喜很多吧?

沈聽肆搖了搖頭,再次咬下一顆山楂,順手將另外一串糖葫蘆遞給了一旁的念雙,“嘗嘗看,味道還不錯。”

念雙苦著一張臉,“主子,你怎麼還有心情吃糖葫蘆?”

沈聽肆長眉微挑,強硬的把糖葫蘆塞進念雙的手裡,“為什麼不能吃?”

“吃點甜的,心情好。”

“可是……”念雙緊緊地皺著眉頭,表情格外氣憤,“那些人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還要那樣的說你,我……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