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是。”念羽低聲應答。

可哪裡又有旁的辦法呢?

不過是販賣丞相府為數不多的資產,或者再去得罪那些大臣罷了。

——

天色方明,四下還有些昏暗。

細碎的金光從遠山慢慢燃起,照著那條長長的被冬雪壓實了的古道。

一列裝飾簡單的車隊正在古道上緩慢的行走。

幾兩壓著輜重的車在前麵開道,中間是一輛略顯疲態的馬車,後方跟著幾十名做官兵打扮的男子。

很明顯,這正是畢鶴軒前來賑災的隊伍。

說是賑災,可戶部並沒有給他撥半點銀兩,畢鶴軒幾乎是將整個太傅府給掏空,可卻也隻湊了這麼點兒東西出來。

一路走來,畢鶴軒的心情都是無比的沉重,他非常懼怕會看見滿地僵硬的屍骸,會看到衣不蔽體的災民那麻木潦倒的雙眼。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京都的權貴們花天酒地,又何曾知曉這人間疾苦?

然而,出乎畢鶴軒意料之外的,他明明已經到達了受災的州縣

() ,可並未曾看見他預想中的場景。

彆說是堆積滿地的骸骨了,就連路邊行乞的人都不見一個。

不遠處的賀州城裡,竟能隱隱看見炊煙嫋嫋。

畢鶴軒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夢魘了,否則,如此“荒唐”的一幕,怎麼會出現在他的麵前?

還是說……

賀州的太守知道他會來,提前安排人手將凍死的屍體都給掩埋了去,就為了故意給他製造一種災情已經得到了抑製的表象?

畢鶴軒心中思慮萬千,一時之間都不敢往深了去想,唯恐那個事實真相讓他承受不了。

直到被賀州的太守梁邕錇親自請進了太守府,畢鶴軒整個人還有些蒙圈。

“老師一路辛苦了,”梁邕錇吩咐了一桌不算破費,卻也足夠顯示出對畢鶴軒重視的飯菜,“如今賀州受災嚴重,也沒有什麼太過於貴重的招待,還望老師不要嫌棄的好。”

梁邕錇曾經也是畢鶴軒的學生,雖然天分不如陸漻,可卻也算得上是一個人才了。

原本的他是戶部侍郎,可以在戶部和柳滇封庭抗禮,但卻被陸漻找了一個由頭發配到了賀州這種苦寒之地做太守。

雖說一州的太守也算得上是個三品大員,但賀州這個地方靠近居庸關,時不時的就會受到匈奴兵馬的騷擾,百姓攏共加起來也沒多少,根本比不上京都的戶部侍郎。

被貶到這裡的他,此生都估計再難向上一步了。

但梁邕錇不知道的是,當初若不是陸漻隨意尋了個錯處將他貶謫出京,恐怕他早就成為了柳滇的刀下亡魂。

梁邕錇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來到賀州後兢兢業業,可他好不容易將這塊地方治理的像個樣子,就遇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雪災。

一開始他心中很是絕望,因為他知曉柳滇的性子,是絕對不會那麼輕而易舉地發放賑災銀兩的。

可令他驚訝的是,雪災才發生了沒多久,就已經有大批的炭火,糧食和棉衣被運了過來。

如今賀州的百姓日子雖過得苦了一些,但終究還是能夠保住性命。

畢竟有命才有希望。

梁邕錇以為這一切都是得益於他的老師畢鶴軒,想著對方這麼大年紀還跑這麼遠,因此,特意將吃食準備的豐盛了一些。

可畢鶴軒壓抑了一肚子的疑惑之情,卻在看到這一桌子飯菜之時徹底變為了憤怒。

他猛地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那雙渾濁的雙眼怒視著梁邕錇,“老夫本以為隻教出來了一個逆徒,卻未曾想你竟步了那陸漻的後塵!”

“如今柳滇那個老賊不願意拿出銀子來,百姓生死不知,你竟還如此這般貪圖享樂,你對得起你這腦袋上的烏紗帽嗎?!”

“哈?”

梁邕錇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茫然,“賑災的銀子不是早就到了嗎?”

“賀州上下,一個凍死的百姓也沒有啊,”梁邕錇說著說著就有些委屈了起來,“老師何出此言呢?”

畢鶴軒也傻了,“你說什麼?”

梁邕錇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所以這些輜重不是老師送來的嗎?”

“怎麼會是我送來的?我帶的輜重才到……”畢鶴軒說到一半,突然停頓了下來。

隨後,整個人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會是誰呢?

縱觀整個朝堂上下,畢鶴軒也想不出誰會如此將百姓放在心尖尖上的。

可能夠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銀子的,似乎……也就隻有一個……

戶部員外郎,關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