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溫承鬆至今還記得自己初次見到傅青隱的那一日。

陽光燦爛,春光融融,空氣中彌漫著清甜的桃花的香氣,好似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且富有生機。

他作為剛進入北平大學的新生,和一群懷揣著夢想的同伴們坐在操場上,看著那個年輕的先生在上麵侃侃而談。

說人生,說理想,說家國,說未來。

一群十幾歲的少年人,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懷揣著一腔熱血,帶著崇高的理想,踏上了一條注定渺茫的路。

溫承鬆至今還記得對方在自己耳邊曾說過的話。

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

他們的故土,他們的親人,被欺辱,被霸淩,被剝奪,被毀壞。

隻有年輕一代站起來,肩負著時代的使命,能夠在這無數的侵略者中爭取一個未來。

他那樣信了,便也那樣做了。

他的老師,傅青隱,帶著他們這些年輕人,從發表在青年報紙上的文章開始,到後麵收留反抗軍的同胞,有失敗,也有成功。

但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他們付出了努力了,竭儘全力了,便從不後悔。

兩年時間,他們看著他們的同胞們從被侵略者肆無忌憚的欺淩,一步一步的成長到不再被其他國家的人壓著打的地步,他們的反抗終於有了效果,整個世界中也終於出現了他們的聲音。

可結果就在他們終於看到了希望,他們終於有了反抗的資本的時候,隻不過是一次全校師生被捕,他的老師,他們人生中的至高信仰,那個帶領他們前進的燈塔,叛變了。

多麼的可笑,多麼的諷刺。

領頭人的叛變,讓他們此前所有人的努力都好似變成了一場笑話,讓好不容易堅定起來的民心又在一瞬間垮掉了。

溫承鬆目光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細碎的短發自然的垂落在鬢邊,露出一張線條利落,十分乾淨的臉,他的眉眼間一片疏淡,剔透的瞳孔當中沉澱著墨色,卻又透露著隱隱的關懷。

“嗬!”

溫承鬆是笑了一聲,他一定是因為被關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麵動彈不得,所以魔怔了。

否則這個人怎麼可能會關心他呢?

溫承鬆鄙棄了一下自己,將那種不應該有的情緒甩出腦子,隨後怒罵道,“你個叛徒,你不得好死!”

“怎麼,當東瀛人的走狗給你當初優越感來了,看到我們落的這樣的下場,你很高興是不是?”

溫承鬆的話就仿佛是一滴冷水滴進了滾燙的油鍋裡麵,讓原本還算安靜的牢房瞬間沸騰了起來。

“走狗!”

“內奸!”

“叛徒!”

種種咒罵聲不絕於耳,那些學生們一個個怒目圓視,張大著嘴巴,竭儘所能地搜刮著語言文字來咒罵沈聽肆。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被綁了起來,動彈不得的話,說不定每個人都會衝上來

,像一匹餓狼一樣從沈聽肆身上撕咬下一塊血肉。

沈聽肆沒有回答,隻是幽幽的發出了一聲感歎,隨即又問9999,【這個主角看起來情緒好像不是很穩定的樣子。】

【他都已經被抓起來變成階下囚了,不裝鵪鶉,靜下心來思索逃跑路線,反而卻在這裡罵罵咧咧?】

雖然沈聽肆猜測溫承鬆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見到昔日帶領他走向反抗這條道路的老師,變成了叛徒以後太過於氣憤,可卻還是讓他有些一言難儘。

9999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許,他就是因為太生氣了吧。】

“嘖,”沈聽肆嗤笑一聲,宛若琉璃的眸子中收去了所有的溫和,轉而帶上了一抹極度的冷,“你們的廢話可真多。”

話音落下,沈聽肆突然狠狠一腳踹向了那個捆綁著一名男學生的柱子。

“砰——!”

一聲劇烈的撞擊聲響起,整個柱子連帶著男學生一起重重地翻倒在地,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男學生重重摔倒,整個前額砸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碰撞,他身上鐵製的鐐銬也在同一時間嘩嘩作響。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麵容變得扭曲了起來,全然顧不得再張口謾罵,隻一張臉憋的通紅,不停的發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

牢房的地麵是夯平了的泥土,男學生在倒地的一瞬間,有數不儘的煙霾被他吸到了肺裡麵去,男學生感覺自己的喉嚨裡仿佛被灌了滿滿一大瓶的辣椒水,火辣辣的灼燒著,嗓子仿佛快要冒煙。

他的眉心死死的皺了起來,臉上的表情痛苦又猙獰,整張臉失去了血色,變得格外蒼白。

已然是徹底的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就連罵人似乎也張不開口了。

但那個行凶的人卻並沒有因此而輕易的放過他。

沈聽肆輕輕走過去,毫不留情的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再罵一句試試?”

那隻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格外的漂亮,可此時卻宛若死神的鐮刀一般鉗製著溫承鬆的命脈。

仿佛他隻要再稍稍用上幾分力氣,男學生就會在頃刻間斃命。

“你一個階下囚,就要有一個階下囚的覺悟,你在這給我耍什麼臉色呢?”

“嗯?”沈聽肆最後一個字落下,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那男學生的臉,“我現在想要弄死你,易如反掌,你知不知道?”

男學生被掐的脖子上青筋爬起,太陽穴一股一股的跳動,那雙眸子裡的恨意更深了幾分。

“你有本事衝我來!”溫承鬆拚命的晃動著身體,用力的掙紮著,可他的血肉之軀又怎麼抵得過那些鐵質的鏈條呢?

除了做無用功以外,他最多隻是耗儘力氣罷了。

沈聽肆聞言扭頭,重重的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怎麼,你也想嘗試一下?”

說著這話,沈聽肆走到了一旁去。

那裡放著一個鐵盆,棚子裡麵

滿滿的都是燃燒的猩紅的炭火。()

沈聽肆將一個烙鐵從碳盆底下抽出來,緩緩塞進了那些炭火之中。

?想看十裡清歡的《人渣他以身殉職》嗎?請記住[]的域名[(()

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漆黑之色的烙鐵慢慢染上了一抹紅,到最後燃起了劈裡啪啦的火星,整個烙鐵紅的瘮人,就連它周圍的空氣都被灼燒的扭曲了幾分。

清風透過牢房的縫隙吹進來,落入那炭火當中,在濃煙裡化為灰燼。

沈聽肆在煙霧裡轉身。

他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西裝,頭發也打理的一絲不苟,明明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打扮,可那雙眼眸裡透露出來的冷意,卻無端的讓溫承鬆感到陣陣心寒。

衣擺帶起微風,沈聽肆踱步路過那灼灼燒著炭火的鐵盆,手裡閃著猩紅之色的烙鐵,就那樣湊近了溫承鬆的麵頰。

“你不服是不是?”

沈聽肆再想要動手,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夠了。”

平川大佐從他背後走出,抬手輕輕拍了拍沈聽肆的肩膀,“還是個學生呢,你這麼一下子下去,他真的要死了。”

“死了活該!”沈聽肆怒氣衝衝,隨即又重重一腳踹在了溫承鬆的腰窩處,“不過是一個最低等的夏國人,活著也是浪費資源。”

平川大佐假意阻止了一下,卻根本沒有使多大的力氣,沈聽肆的那一腳落下後,溫承鬆頓時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隨即整個身子弓了起來,像是一隻煮熟的蝦子一般。

隨後,平川大佐有些自責的開口,“實在是抱歉,是我沒有攔住傅君,讓你受委屈了。”

但這話裡麵究竟有幾分真心,恐怕就隻有平川大佐自己知道了。

溫承鬆的臉上恢複了些許的血色,他自嘲般的冷笑了一聲,“還真是難為你關心我。”

平川大佐並沒有因為他的冷嘲熱諷而感到生氣,反而是繼續十分溫柔的勸說著,“雖然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在夏國的身份又是什麼,但似乎好像你也是傅君的學生吧?”

“作為你們夏國人中最為出色的老師,他都已經棄暗投明選擇了歸順我們東瀛,不知我今日是否榮幸也能看到你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溫承鬆一口血沫吐了出來,若不是平川大佐躲得快,直接噴到他的臉上了,“你休想!做夢!”

平川大佐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幾乎快要維持不住那分溫和的表情。

他略帶嫌棄和厭惡的後退了兩步,然後才對沈聽肆開口,“傅君,不要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

說完這話,他便急匆匆的轉身離開了。

沈聽肆注視著平川大佐漸行漸遠的背影,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原主當時其實也經曆了這麼一遭。

但是因為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麼監控,畢竟在這種關押著重刑犯的艦艙裡麵,每個人或多或少的都會對犯人做些什麼事情,隻要不是太過分的,長官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過去。

再加上原主也不知道平川大佐一直在暗中觀察著,所以他在初次見

() 到溫承鬆不僅被鎖了起來,身上還全部都是用刑後留下的傷口,甚至還被強迫的注射了許多大煙的針孔的時候,偽裝出來的情緒瞬間就有些崩了。

畢竟他自己就是吸食了大煙,才獲取了東瀛人的信任的,他對於這些大煙的副作用再清楚不過了。

而溫承鬆和其他的學生們竟然被注射進了那麼多濃度不同,效果也不儘相同的大煙。

這幾乎是完全可以徹底的摧毀他的理智和精神!

原主之所以敢拋下一切正大光明的叛變,來到東瀛這邊,就是篤定他的學生們可以繼續做他未曾完成的事情。

可他才剛剛獲得了平川大佐的信任,沒多久都還沒有探尋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被他寄予厚望的學生溫承鬆竟然就被抓了過來,甚至還差點被廢!

原主雖然也隻是崩潰了那麼一小會兒的時間,可時刻觀察著他的平川上校還是將他的表現都看在了眼裡。

原本就沒有多少的信任,再次變得岌岌可危了起來。

沈聽肆對於溫承鬆和另外一個學生的這一番暴揍,就算沒有徹底的安了平川上校的心,但信任度終究還是加深了的。

要不然對方也不會就此而離開。

此時,在這個小小的監牢裡,沒有了監視,也沒有了其他旁人的存在,隻剩下昔日裡一群誌同道合的師徒們,滿懷警惕地互相試探。

沈聽肆將手裡那個燒的通紅的烙鐵收拾了起來,又將跌倒在地的另外一名男同學攙扶了起來。

他沉默地做著這些,並沒有說話,可溫承鬆卻在一旁冷笑一聲,“曾經我最最敬重的先生,如今卻做著這般是個人都能做的事情。”

“傅青隱,你滿意你現在的生活嗎?”

聽著這人頗有怨言的話語,沈聽肆悠悠的歎了一聲,“子非魚,又安知魚之樂?”

“好一個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溫承鬆滿臉的嘲諷,“那你就在這裡苟且偷生吧。”

沈聽肆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難不成要像你一樣的,被抓起來,被注射進大煙,然後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嗎?”

溫承鬆怔住了,仿佛是有些沒有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注射大煙?”

在他的印象裡麵,大煙好像隻是用來吸食的,吸食了大煙以後會變得身體乏力,渾身懶惰不堪,而且這玩意兒上癮,一旦吸過以後,就再也戒不掉了。

可什麼時候大煙又可以注射了呢?

“嗬,”沈聽肆發出一聲歎息,“你以為東瀛人往你身體裡注射的那些顏色奇怪的東西是什麼?治療你身上傷勢的藥嗎?”

“這種東西一經染上便很難戒掉,你也不想為了這種東西醜態儘出的苦苦哀求吧?”

溫承鬆都快要傻掉了,他雖從未接觸過這種東西,但卻也早已知曉這東西的危害。

在夏國的人剛剛被其他國家入侵的時候,有無數的人民都在大煙的作用下掏空了身體,散儘了家財,最終變為了大煙的傀儡。

而大煙

除了讓人上癮,無法自拔以外,還會逐漸的讓人失去力氣,行走坐立都會變得十分的困難,終日裡隻能躺著。

如此這般,連個槍炮都扛不起來,又何談上戰場反抗其他的入侵者呢?

若不是一位姓林的軍官竭儘所能的處理了一大批上癮大煙,恐怕現在就算他想要帶著同胞們一起反抗侵略者,都連人都湊不齊。

溫承鬆的心中出現了一陣陣的後怕,擔心自己終究也會變成那樣沒有理智的怪物。

“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溫承鬆轉念一想,又感覺沈聽肆不懷好意,畢竟他不開口,由著自己在大煙的作用下,漸漸失去理智,不是更好嗎?

沈聽肆垂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仿佛是在逗著小孩兒玩兒一般,“沒有什麼彆的想法,隻不過是想要看看你的醜態罷了,看看處處指責我的你,是否能夠經得起身體的渴望呢?”

溫承鬆憤憤不平,牙齒咬得嘎吱作響,“我絕對不會如你這般成為東瀛人的走狗!”

沈聽肆點頭,“那我等著。”

隻不過在離開之時,沈聽肆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蓋住了溫承鬆原本傷痕累累的身體,“看在曾經咱們師生一場的份上,就給你這個體麵吧。”

溫承鬆很想狠狠的罵回去,不要他的破衣服。

但羞恥心終究還是沒有讓他將這話說出口。

——

當沈聽肆走出監牢大門的時候,平川大佐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傅君可是和你曾經的這些學生已經是敘完舊了?”

沈聽肆又恢複了那種略顯得唯唯諾諾的樣子,“是。”

“看樣子傅君和這些學生全部都是認識的,聽說現在組織整個北平的學生們遊街抗議的帶頭人,就是傅君曾經最得意的學生溫承鬆,”平川大佐乾笑了幾聲,“不知我們抓來的這些人當中,可否有那個溫承鬆?”

一個帶頭大哥自然不是這麼輕而易舉就能被抓到的。

但他們提前收到了間諜的通知,知道學生代表溫承鬆想要組織一場大規模的遊行示威活動。

於是他們提前蹲點,將到了那個地方的學生,全部都給抓了起來,若是他們當真抓住了溫承鬆,那他們想要徹底的融入北平也會變得簡單許多。

畢竟許許多多的夏國人都是大字不識一個,而且赤手空拳的也不知道能夠做些什麼來反抗他們東瀛人,更加上很多人根本就沒有這個膽子。

可一旦有人帶頭,事情就會變得麻煩起來了,而且這些學生們寫的那些文章全部都在試圖喚醒麻木的夏國人。

如此行進平川大左,又怎麼可能不製止呢?

隻不過很可惜,沈聽肆給出了否定的答案,“沒有,雖然這些全部都是我曾經教授過的學生,但這當中並沒有溫承鬆。”

平川沒有很失望,似乎早已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畢竟那日抓捕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想著單獨拋下同伴逃離。

哪個組織的的領頭人會愚蠢到自己留下來當

活靶子呢?

再加上他們給那些學生們個個都上了刑,那樣嚴重的刑罰就是他們東瀛的武士都不一定能夠忍得下來,可那些學生們卻始終堅持,他們當中並沒有溫承鬆這個人。

平川大佐不認為一群沒有經曆過戰火的洗禮的學生們,可以做到這個份上。

隻不過他心中始終是存著一分懷疑的,沈聽肆今日將他心底的那一份最後的懷疑也給打消了。

“既然如此,那就要傅君多費心了,”雖然這些學生當中並沒有溫承鬆,但也並不代表著他們就毫無用處了,平川大佐抬手拍了拍沈聽肆的肩膀,“如果傅君能夠從他的嘴裡獲得更多的情報,我想,一個小小的記錄員的身份就已經配不上傅君了。”

一十多個學生被抓,北平大學那邊定然會坐不住,而那個領頭的溫承鬆,說不定也會想方設法的將他的同伴們救出去。

這些學生他們自然是要放回去的,隻不過要怎麼放,什麼時候放,還是他們說了算。

沈聽肆立馬表現出了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多謝大佐。”

得到肯定的回答,平川大佐便也不欲再多說什麼,就要轉身離開了。

但就在他離開之際,沈聽肆腦海當中突然蹦出來一個想法。

【統子,我抽到的那個帝王的恩寵的道具,是不是可以用到平川的身上?】

9999直接被沈聽肆問蒙了,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回答,【應該是可以的吧……?】

【但是我也不太確定究竟有沒有用。】

畢竟這個道具一般都是宿主的身份是帝王的寵妃的時候用的,用完以後就會獲得帝王全部的寵愛和所有的信任,三千寵愛集於一身,後宮女子隻她一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