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白茫茫一片,遠處一棵高大的樹上掛滿了冰淩,遠遠的看過去像是一棵琉璃樹,煞是好看。
葉媚依舊是一身火紅的絨毛鬥篷,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天?還在下著小雪,她?也不?帶傘,隻想?快點跑到那個樹下去。
蘇宴提著裝碗的小籃子,打著一柄油紙傘,一身黑鬥篷,在冰雪中從容的跟在她?後頭。
前頭的小姑娘突然回過頭,隱在火紅鬥篷裡的小臉笑得燦爛,站在一棵白樺樹下指著上麵道:“表哥,你看,好漂亮哦。”
蘇宴慢慢的走近,執著傘,抬頭往葉媚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墨黑的發掩著玉白的臉。
漆黑的眼眸帶著點點的笑意,看著少女的神情溫柔繾綣。
“嗯,好看!”
葉媚跳起腳去夠最低的一處冰淩,跳了幾次都沒有夠到,不?禁有些氣惱,自己果然還是太矮了。
蘇宴輕笑,靠近葉媚身後,隻是微微一伸手就將她?方才夠了老?半天?都夠不?著的冰淩給掰了下來。
葉媚接過透明的冰淩,手心立馬感覺到了一陣冰涼,她?抬起頭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蘇宴,突然伸手惡趣味的將冰淩往蘇宴臉上貼了過去。
蘇宴被冰得往後躲了一下,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表妹,小心著涼。”這麼冰的東西,表妹拿在手上會著涼的。
葉媚心說,這個傻子,我冰的是你,要著涼也是你著涼啊,怎麼反倒擔心起我來了。
正說著,他們頭頂的那棵樺樹突然猛地顫動了一下,接著滿樹的冰淩就啪嗒啪嗒的往下砸。
蘇宴率先?反應過來,手上的籃子一丟,就將小表妹拉過來抱在懷裡,一個旋身飛舞,離開?樺樹的範圍。
頭頂的油紙傘被冰淩砸的啪啪作響,即便是蘇宴動作再快,傘麵還是被砸了一個小洞出來。
兩人站定,葉媚從蘇宴懷裡抬起頭,朝著方才她?們站定的地方看了一眼,那裡已經砸了一地細碎的冰淩,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轉過身朝著身後看去。
“你就是蘇宴?”一聲粗獷渾厚的聲音響起。
一湛藍衣裳,麵容方正的中年男子站在他們幾十米開?外有,雙手抱劍,眼神冷
厲的看著他們。
葉媚沒有絲毫猶豫的答道:“不?是,大俠你找錯人了,蘇宴剛剛往那邊走了。”接著小手隨意指了一個方向。
她?旁邊的蘇宴嘴角抽動了一下,什麼也沒說,隻是將葉媚拉得往他身後靠去。
藍衣的中年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這個回答。
他麵上有些難看,眼睛眯了眯,冷笑一聲,能長成這樣的少年不?是蘇宴?當?他瞎嗎!
“有人讓我來挑斷你的手筋腳筋,我沈邢隻管拿錢辦事。”
葉媚扒著蘇宴的鬥篷,從他身後探出頭來:“誰讓你來的?”
沈邢:“.......”難道我看起來很傻,這小女娃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驗我的智力。
沈邢拔出手裡的劍就朝著二人飛掠而來,葉媚啊了一聲,抄起滾落在地下的籃子就往他砸了過去,蘇宴同時拔出朔風正麵迎了上去。
沈邢看著砸過來的籃子輕蔑一笑,直接用劍直劈,籃子雖然劈碎了,可裡麵突然又砸出了一個瓷碗直逼他的麵門,
啪!
沈邢委實?沒料到,有朝一日因為?大意被個瓷碗砸個正著,臉上還有黑褐色的臘八粥淅瀝瀝的落下。
他還來不?急抹把?臉,一柄帶著冰寒煞氣的劍就朝著他胸口處襲來。
沈邢暗自在心裡咒罵了一聲,這兩個人怎如此不?講武林規矩,偷襲的猝不?及防。
這操作也太騷了點!
他足間輕點,一個旋身,直接躍上了不?遠處的白樺樹,站在高高的樹杈之上,才來的及用袖子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臘八粥。
麵上有點驚異之色,“居然是武林排名第二的朔風劍,林風颯呢?是你師傅,你倒是有點能耐,隻可惜內力差了些。”
蘇宴挑唇冷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是嗎?”
沈邢劍意被激起,他定要洗刷當?年敗在朔風劍下的恥辱,飛身舉劍急刺而下,蘇宴突然旋身翻飛,四周的雪被他帶起的劍風形成一個漩渦,圍繞著他朝著沈邢迎麵而上。
一聲輕喝,蘇宴的身影完全被揚起的雪花隱去。
葉媚窩草一聲,表哥這是什麼招式,旋風陀螺嗎?
等她?回過神來,就見到表哥穩穩的立在原地,而沈邢卻突然跪倒在地,脖頸之處鮮紅
的血蜿蜒而下,滴在雪白的地下像是綻開?的點點紅梅。
詭異刺目。
撲通!
沈邢跪伏著倒在雪麵之上,葉媚睜著大眼一臉驚愕,黑影一閃,葉媚整個人被兜頭罩進了一個溫軟的胸膛,四周一片漆黑。
“彆看。”溫柔清潤的少年音在頭頂響起。
葉媚愣了一下,伸手扶著眼前的胸膛,掙紮著從他鬥篷下抬起頭:“我不?怕的,表哥好厲害,剛剛那招叫什麼?”
少女眉眼彎彎,眼角微揚,看著蘇宴的時候眼眸裡好似有星星,又興奮又崇拜。
蘇宴鬆了口氣,伸手在她?腦後撫了一下,笑道:“朔風回雪,自己琢磨的。”
“表哥你看,我就說你如此聰明,學武一定也很厲害的。”
剛說完這句話,蘇宴就咳嗽了一聲,嘴角有一絲血跡溢出,他急忙伸出手捂住唇,略有驚慌的看向小表妹。
“表哥,你沒事吧?”
蘇宴歎氣,還是叫表妹擔心了。
“沒事,內力淺了點,像表妹所說,我這麼聰明,以後一定會很厲害的,不?要擔心。”
葉媚朝著依舊跪伏在雪地裡的屍體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表哥:“表哥,這人是何逑派來的嗎?”
蘇宴搖頭:“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之前柴爺說的那位。”
究竟是誰處心積慮的要害他表哥,難道是嫉妒表哥的美貌。
知府屋內,何逑同何知府坐在一處,焦急的等著報信的衙差。
一個時辰後,兩名衙差抬著一個蒙著白布的擔架出現在了屋子裡,何逑和知府臉上同時出現震驚之色。
何逑快兩步走過去,掀開?白布看了一眼,又迅速將白布蓋上,旁邊的衙差朝著何知府行了一禮。
“大人,是在陰山腳下北邊被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是一劍斃命。”
何知府驚得直接站了起來,看了何逑一眼:“不?是說沈邢是江湖排名第十的高手嗎?這人是蘇宴殺的?一劍斃命?”
大半年前蘇宴來崖州的時候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怎麼現在就如此厲害了。
這真的是江湖排名第十的高手?
莫不?是派了個假的來吧!
何逑也是驚疑不?定:“應該不?會錯吧!信上是說江湖排名第十的
高手。”
何知府哼了一聲:“排的是野雞高手榜吧!居然被人一件斃命,回信問問上京的大人,要不?要直接殺了那蘇宴,折騰個什麼勁。”
連他都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上京的那位不?會不?知道吧。
這蘇宴一看就是個命硬的,不?趁著現在殺了他,將來必定是個禍患。
“是,孩兒?知道了。”
當?晚一封飛鴿傳書從崖州出發,飛往了上京。
幾日之後,飛鴿到達上京。
一隻略有些粗長的手,接過手上的信鴿,從竹筒內拿出了信紙,來回將信上的內容看了兩遍,信紙被他揉捏進手心微微用力。
複又伸展開?:“燒了。”
身後的人接過紙條恭敬的應了一聲,信紙在火光中化?為?灰燼,風一吹就散了。
然而他的怒火卻絲毫未散。
“大人,當?初我們就應該殺了他,如今他成了氣候,隻怕再殺就不?容易了。”
那人背對著他,聲音有絲蒼老?,卻洪亮渾厚。
“殺了他,都是便宜了他,當?初我兒?是怎麼死了,他就要十倍還回來,習了武又如何,隻要當?今皇上在位一天?,他永寧侯府就注定翻不?了身,回信去崖州,安排蘇宴去軍營,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手下的人領命去了,心裡卻歎了口氣:大人還是太偏執了,養虎終究會為?患的。
蘇宴斬殺了沈邢後,次日去竹林時就將這事說個林風颯聽了。
林風颯嗤笑:“這沈邢這麼多年了也沒有點長進,如今居然被個習武才半年的小子給殺了,這江湖排名是拿銀子買的吧。”
葉媚在一旁不?服氣了:“可能是我表哥骨骼清奇,天?賦異稟,打敗江湖第十很正常啊!”
林風颯涼涼的看了這小丫頭一眼,吹起彩虹屁來倒是一套一套的,不?過他這徒弟確實?不?錯,領悟能力非常人能及。
哎,這老?天?還真是不?公平,這小子已經俊成這等模樣了,腦瓜子還這麼聰明,怪不?得永寧公當?年天?天?誇他這孫兒?,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蘇宴若是能靠著這身武藝有所作為?,他也算是償還當?年永寧公知遇與相護之恩了。
“林叔
,您當?年武林排名第二啊?那第一是誰?”葉媚八卦的湊到林風颯身邊問道。
林風颯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也隻是片刻,片刻之後他輕笑了一聲。
“江湖第一,若是以後宴兒?要回上京去一定會遇到的,他就在上京,在皇宮之中。”
江湖第一在皇宮之中。
都入了朝堂,算什麼江湖第一。
崖州越接近年關?,天?就越來越冷,雪越積越厚,冷得葉媚已經不?想?出門了。
過年前一日,一家人早早的起床打算去崖州城內置辦一些年貨,雲氏也沒心思?出去,打發女兒?跟著去。
葉氏待蘇菲態度倒是還好,葉媚和蘇宴就當?她?是個透明人,也沒太理?她?,蘇霜就老?大不?爽了,哼了她?一聲就挨著葉媚走。
原本很蕭條的崖州城今日倒是多了些人氣,一行人先?去集市逛了逛,買了些過年要用的香燭鞭炮,添置了一些家裡要用的東西,就漫無目的的逛起了街來。
集市上有賣冰糖葫蘆的,小豆丁眼饞了許久,這次是終於吃到了,開?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