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問出,院子裡的那些個愛看熱鬨的女眷都豎起耳朵往這邊聽了。
葉氏心裡有些不高興,往常她隻覺得這兆氏是個爽快的直性子,當初還想著將霜兒嫁到她們家,今日她這話問得,恨不能上手去抽她。
性子直歸直,可你說話要過腦子啊,這個檔口提封號的事不是給人難堪嗎。
“她身子不舒服還歇著呢。”
兆氏又道:“這表姑娘好好的封號怎麼就被收回了,皇上前些日子不是還說要封賞她嗎?”
葉氏瞧著四周來來往往的賓客,不想同這兆夫人提這事,於是故意道:“兆夫人你坐坐,我還有賓客要招呼呢。”
兆氏沒得到答案,有些抓心撓肝的難受:“哎.....怎麼就走了。”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聽說這葉媚宮變那日是立了功的,怎得就被收回封號?”
“聽我家老爺說,這葉媚親自向皇上請求收回封號的,如今長公主府所有的東西都被皇家收回了。”
“以前都道她命好,如今一看,她這命裡帶煞,天煞孤星的煞。”
“這樣說起來還真是,永寧侯府倒是不介意,如今這蘇瑾之算是有主了,這也好,省得禍害其他貴女。”
“隻是這葉媚要守孝三年,一時半會也成不了親。”
這些議論葉氏自然是知道的,可也不能明著罵人,等到酒席上桌的時候,兆氏這桌喜歡嚼舌根的幾人麵前都擺了幾大碟子鴨舌。
兆氏嗓門大性子直,拉著上菜的下人就問道:“你們侯府待客怎麼全上的是鴨舌?”
那下人照著葉氏吩咐回道:“反正夫人喜歡嚼舌根不妨多吃點。”
嚼過舌根的婦人們都麵有菜色,但被人這樣正麵懟心裡委實也有些不太高興。
這永寧侯府如今是重新立起來了,連下人說話都如此無禮,若不是自家夫君囑咐過要好好表現,真恨不得現在就將桌子掀了。
這些流言葉媚多多少少也聽了些,葉氏怕她聽了不高興,晚間的時候特意去了她院子安慰她。
“媚兒彆難過,這些個嘴碎的沒事就喜歡亂編排人。”
葉媚其實一點也不在意,她又不靠那些人過活,嘴長在她們身上隨她們怎麼說。
蘇霜也在旁邊,氣道:“母親先前還想著和姚家聯姻來著,那兆氏委實有些愚笨,隻以為同母親關係好,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瞎問,以後不要同他們家往來了。”
葉氏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一事,拉著葉媚問道:“媚兒先前那雲照太子求親突然,你表哥不得已才說同你定了親,姨母現在問你,你可願意,若是你不願意隻當這事情沒發生過,我會讓你表哥解除婚約的。”
聽著葉氏提起這個,葉媚才想起這茬,先前是接連發生太多的事情,倆人定親的太突然,估計葉氏和蘇霜她們都還不知道她和表哥早已兩情相悅。
“我是瞧出宴兒是喜歡你的,隻是媚兒如何想,若你不喜歡宴兒也不必為這事耽誤了你。”
葉媚還沒回答,蘇霜直接道:“母親,你不用問了,表姐肯定喜歡大哥,陌陌告訴我去年守歲的時候見著表姐偷偷親大哥了。”
葉媚:“......”她就懷疑蘇陌那夜是看見了,要死了。
葉氏嗬嗬的笑:“喜歡就好,喜歡就好。”一次性解決兩個人的終身大事,葉氏心裡著實高興,虧她還擔心倆人之後尷尬。
蘇宴今日雖喝得多,醉也不至於,葉氏怕他明日難受,特意讓人煮了醒酒湯給送過去。
他喝了醒酒湯就去了林風颯的院子,去的時候林風颯正在院子裡指導蘇陌練劍,他也沒打攪,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石凳子上看了一小會。
林風颯也看出他有事,拍了拍蘇陌道:“就先到這吧。”
蘇陌將劍收起來,朝著蘇宴叫了聲:“大哥。”
蘇宴點頭:“陌陌先回去,我同師傅有話說。”
蘇陌乖乖的點頭。
等他走後,林風颯踱步到蘇宴麵前,笑道:“你小子有話就說,裝什麼深沉。”
“師傅,我查出了當年林府滅門的真凶”
原本散漫的林風颯瞬間激動起來:“是誰?”
“當今皇上褚幀連同武安公一起做的,為了給主帥徐峰讓位。”
林風颯身子緊繃,手指都有些顫:“那是誰動的手?”
“褚幀讓袁烙動的手。”
“袁烙!”
蘇宴點頭。
林風颯轉身就往自己屋子裡走,蘇宴趕緊起身攔住他,就知道師傅會衝動。
“你走開。”他聲音裡有些暗啞。
蘇宴沒動:“師傅你冷靜點,如今袁烙在皇宮大內,你要如何去取他性命,已經知道凶手是誰,我們遲早能將他們抽筋薄皮的。”
林風颯眼中似是要噴出火,咬牙道:“我如何能冷靜,恨不得現在就能食其血肉,割其頭顱為我妻女報仇。”
“師傅,袁烙功夫奇高,又在大內,再給我些日子,我一定將他綁到您麵前,隻是此刻您莫要衝動,我不希望你出什麼事。”
林風颯捏著的手慢慢的放了來,半晌歎氣道:“好,為師聽你的,你去忙吧,我不去就是。”
蘇宴還有些不放心,盯著他看了片刻,確定他全身放鬆下來。
“讓開吧,我現在去睡了。”
說罷繞過蘇宴轉身就往屋子裡去,門砰咚一聲關上,屋子裡也沒盞燈,他就那樣睡下了。
蘇宴又在院子裡站了許久,直到聽到均勻的呼吸聲才放心的回去睡覺。他一走林風颯就睜開眼,眼中冷光越聚越勝,即便蓋著被子渾身都有些冷。
袁烙!!
武安公一黨被鏟除後,朝廷上許多職位便被空了出來,李貴妃一黨與大皇子一黨為了扶持自己人上位,鬥得就有些狠。
兵部尚書吳啟勇與吏部尚書崇明垣被處理後,這兩個位子就成了香餑餑,明爭暗鬥了許久,最終兵部尚書就由大皇子舅舅年白起補上,而禮部尚書一職就由謝妃一派陳光平擔任。
大皇子褚雲祈是個頭腦簡單,孔武有力的主,龍陵帝向來不太喜歡這個兒子,登基那年就將人派去西隴國邊境,每年也就回那麼一次京。
如今太子被廢了,大皇子的生母從嬪位升為妃位,就開始著急讓這兒子回來。
白妃去求了龍陵帝好幾回,估計龍陵帝也想著這兒子戍邊滿打滿算也有六年,再放在外頭實在不像話,這一開春一道聖旨將人招了回來。
聶氏一倒台,最有可能當上太子的就是這大皇子和二皇子。
之前皇帝有意培養二皇子一族的勢力與聶氏抗衡,如今聶氏除了,皇帝就開始提拔大皇子一脈的人,估計也是怕了外戚獨大,想讓他們彼此掣肘吧。
謝妃,謝誠武一脈雖很有勢力,可謝妃生的是個公主,宮裡的太醫都道她當初生六公主傷了身子,今後隻怕很難懷上,如此李貴妃和白妃倒是對謝妃都和善起來,想著能拉攏就拉攏。
偏生這謝妃一族向來不站黨派,任誰去拉攏都不搭理,與如今這蘇尚書兼永寧侯蘇宴倒是相似。
這不,這日上朝二皇子一黨與大皇子黨又吵了起來。
起因是這南邊的青州城遭了蟲災,百姓今年早稻顆粒無收,如今正鬨饑荒,偏生當地官員不作為,還要壓榨百姓,這日子沒法子過了,自然就有人鬨事,青州的縣衙都被人給拆了。
偏偏這青州刺史怕事情鬨大影響他政績,將這事給瞞了下來,命人前去鎮壓,日子本來就沒法過,當官的不僅不救濟還要鎮壓,有個農民頭子就帶頭反了,占州為王,讓人去臨近的州縣搶糧。
這事鬨成這樣自然就沒法收場,消息傳到上京城後朝野都震動了。
早朝上龍陵帝讓人出主意,大皇子一派主張派人前去安撫遊說,而二皇子一派則主張派兵去鎮壓,將這些刁民一網打儘。
兵部尚書白起年道:“皇上不可派兵鎮壓,這些人本就是因為饑荒加之當地官員不作為才反的,隻要朝廷派人前去安撫,開倉放糧,減免賦稅這些百姓自然就不會再鬨,也好彰顯皇上仁德。”
昆信侯嗤笑:“這群刁民隻怕沒這麼容易滿足,這次朝廷若是不派人前去鎮壓,還輕饒的他們,今後必是有樣學樣,誰都有各種理由反叛了。”
“恩威並施才是仁政,一味鎮壓隻會激起民怨,昆信侯你這是想陷皇上於不仁嗎?”
“白尚書你才是想陷皇上於水生活內中,一旦安撫,以後必將有人效仿,這就是個無窮的禍患。”
“昆信侯.......”
“好了,都住嘴。”龍陵帝扶額看著他們吵了一刻鐘,這倆人不累嗎。
“驃騎將軍你以為呢?”
謝誠武都快睡著了,恍然聽到皇帝叫他的名字,糊塗了片刻:“啟稟皇上微臣是個武將,這事還是讓他們讀書人出出主意吧。”
龍陵帝將目光轉向蘇宴,“蘇愛卿,那你覺得呢?”
“回皇上,微臣也是個武將,這事還是讓他們讀書人出主意好。”
龍陵帝:“.....”謝誠武一介武夫還說得過去,你蘇宴好意思?
“賢親王呢?”
“啊,啟稟皇上臣弟閒散慣了,不太了解這些,這主意還真不好出。”
龍陵帝:要你們有什麼用,乾吃飯。
其實龍陵帝不太關心這些百姓的生死,他看著昆信侯道:“昆信侯若如你所說,應當派誰前去鎮壓?”
“這.....”
白起年暗自發笑,沒想到龍陵帝立馬將話頭轉向他:“白尚書如果派人去遊說安撫又當派誰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