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道:“稟郎君,這三年來,我們倆兒依托周掌櫃的掩飾,悄悄與廬陵王府搭上了關係,尋機接濟過王府幾回,廬陵王一開始還以為我們是心慕李唐之人,還是王妃心中有數,試探過幾次,之後,為打消王妃疑慮,奴等按照郎君和娘子的吩咐,曾暗示過廬陵王妃我們皆是來自舊京之人。奴看著,王妃尚未猜透我們的身份,與我們接觸也謹慎小心,若無他法,從不主動聯係我們。”
張昌宗點點頭,道:“王妃出自京兆韋氏,與杜氏合稱去天五尺,家學淵源,自是精明強乾。”
韋家的閨女大多精明強乾,包括他娘,再者,十多年的流放生活,便是再不知世事的人,在生活的煎熬下,肯定也會成長。
張昌宗的母親韋氏也是出自京兆韋氏,隻不過是旁支,與廬陵王妃的韋氏正嫡的身份不同,說起來,若是細論,張昌宗還可以同廬陵王妃扯上親戚關係。
張昌宗想了想道:“今晚我們主要是敘舊,我估計,我還要在房陵盤桓些時日,你們一切如前行事,不要與我來往,也不要暴露形藏。”
“喏。”
又說了一會兒話,阿鬆和阿柳才依依不舍的走人,張昌宗望著兩人離開才翻牆回去自己屋裡。阿鬆、阿柳是他小隊裡於人情世故和事務處理最得宜的兩人,用後世的話說,就是情商高,處事手段靈活,但是呢,這兩人又是心誌堅定的人,最適合派出來做與廬陵王李顯、未來的中宗皇帝接觸的任務。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早起來在院子裡打了一趟拳,打完拳徐彥伯也起來了,見張昌宗一身薄衫的收功,還感歎了兩句他的年少英姿,身強體壯,不像他已經年邁老朽,房陵這等比洛陽還暖和的天氣也不得不裹上厚衣。
張昌宗笑笑,借口一個人吃早飯不香,硬是蹭到徐彥伯屋裡,兩人一起吃。張昌宗趁機低聲道:“徐公,我出來時,陛下曾交代,讓我們在房陵盤桓些日子,待陛下京裡布置完畢,便會詔我們回京,我琢磨著,在房陵的日子也不能閒著。徐公看,在房陵的日子,我們當如何處之?”
徐彥伯是老成持重,不會貪功冒進的人,不然,也不會被女皇陛下派來房陵了。徐彥伯道:“我為京官,奉詔巡視鄂地,路經此地,皇嗣在此,自不能不見。我記得將軍的高堂也是出自京兆韋氏?”
張昌宗微微一笑,道:“徐公廣博,我母確實出自京兆韋。”
徐彥伯摸著胡須道:“既如此,便委屈將軍,屈身陪我到廬陵王府拜訪一遭,屆時,可以親戚晚輩的身份,見一見廬陵王妃,之後,將軍便可留在此地,照看王府,也可以親戚的身份,與王府常往來。老夫嘛,少不得去房州、均州等走走。”
張昌宗一怔:“隻是,這樣一來,不是委屈徐公了嗎?”
他倆兒都知道,廬陵王回去就是太子。張昌宗知道廬陵王就是將來的皇帝,以徐彥伯的見識,想及女皇陛下的年紀,想來也能料到廬陵王將來的榮耀,放著討好未來皇帝的機會不要……徐彥伯真這麼淡泊名利?
張昌宗有些拿不準。
徐彥伯道:“將軍,大局為重,大事要緊。如今朝野上下,人人都盯著,我們身負重任,為穩妥計,為廬陵王的安危計,此時也不是論功、搶功的時候。大寶斷不可讓武氏小人得之,是以,老夫既是領巡視之命出京的,少不得要去各地走走。陛下選將軍與老夫一起出巡,除了將軍神勇,統兵有方,可保廬陵王安危,何嘗不曾有與廬陵王妃是親戚的關係呢?”
張昌宗看他語出至誠,說到“不可讓武氏小人得之”這句的時候,神情那叫一個堅決,心頭也明白了,這老頭兒就跟朝裡那些支持李唐的大臣一樣,心向李氏,隻要能讓李唐複辟,做些犧牲也願意!
何況,想來以老頭兒的人老成精,想也看出張昌宗並不是喜歡搶功、冒功的人。所以說,這時代就沒有簡單的人,能讓女皇陛下選來接廬陵王回京的人,又怎會是目光短淺之人呢!
張昌宗重重點頭:“徐公放心,我明白了。”
飯畢,徐彥伯具了名帖,使人送去廬陵王府,等著廬陵王的接見。同一時間,驛館的人來報,房州刺史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