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似乎是在問天大的事情一般,笑了笑,道:“無事,不用擔心,就是受了涼,並無大礙,已經喝過藥了。”
“有發熱嗎?”
“沒有。”
張昌宗稍稍放心了些,隻要不發熱就不怕。乾脆也不出去了,就這麼坐著陪上官婉兒說話,上官婉兒喝了藥,有些犯困,說了一會兒便有些迷糊了。
張昌宗給她把被子掖好出來,恰好遇上女皇處派來問上官婉兒病情的莫成安:“莫伯伯,您怎麼來了?”
莫成安笑容可掬的朝張昌宗行禮:“陛下知道修儀身體不適,命老奴來看看。六郎這是剛從修儀處出來?”
張昌宗點點頭:“勞莫伯伯跑一趟,師父剛喝了藥睡下,就是昨夜有些受涼,並無大礙。讓陛下費心了。”
莫成安道:“修儀侍奉陛下儘心儘力,陛下關心修儀也是應該的。老奴是奉命來探病的,還需進去親眼看看,方才好回稟陛下。六郎若無事,可去陛下宮裡請個安,陛下今晨起來還念著你呢。”
張昌宗沒多想,自然是點頭的,把莫成安迎入上官婉兒處,才轉道去女皇陛下處。大冷的天,女皇陛下年紀大了,即便耳聰目明,身體康健,也不大喜歡動彈,張昌宗進去的時候,就見女皇陛下如他的婉兒師父一般,身上蓋了個毯子斜靠在羅漢榻上,懷裡捧著個手爐,著人念書給她聽。
見張昌宗進來,有些懨懨的臉上立即浮上些笑模樣,也不待張昌宗行禮便朝他招手:“六郎過來,你來讀。”
語氣十分的理所當然,也很霸道。
張昌宗訝然道:“陛下,臣變聲期,聲音可難聽了,你確定要聽我念?”
張昌宗應了一聲,過去讓宮女搬了個小坐榻一邊坐到女皇陛下身邊,一邊問道。女皇陛下含笑點頭,淡然道:“讓你念你便念,朕又不嫌棄你。”
“行!陛下不嫌棄便成。”
接過宮女手上的書看了一眼,是《尚書》,卷軸式的,上麵還有批注,看筆跡和新舊程度,應該是女皇陛下常讀的。女皇帝是愛書之人,張昌宗也是,他還心大,讓念書就念書,聲音不算大,變聲期的公鴨嗓,也算不上好聽,念著念著,看到女皇陛下做的批注,若是有不同見解,居然還停下來跟女皇帝討論兩句。
張昌宗讀這麼多年書,水平也是有的,與女皇陛下討論倒也不至於班門弄斧,自不量力,有時候那看法見解,還能聽的女皇陛下頻頻頷首,誇讚他幾句。
張昌宗家裡,韋氏隻是粗通文字,兄長們、侄兒們水平不夠,討論不起來,多是他指點他們,也就鄭太太能教他。不過,鄭太太年紀大了,張昌宗不敢多讓她勞累,偶爾討論一次,哄著老太太動動腦筋,難得遇到個能儘興說的,自然興致高昂,也就是顧忌變聲期,怕將來成個破鑼嗓被薛老師嫌棄,不敢說得太大聲,強迫自己不徐不疾的說。
武氏看他說得興高采烈,俊美的麵孔上,神采飛揚,一雙眼睛仿佛放著亮光,臉上的笑意不禁深了幾分,語氣都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六郎年歲漸大,學問也長進不少,不知不覺就是少年郎了。”
說著,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張昌宗的臉孔,輕輕拍了兩下,拍完也沒放下來,手指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臉。
張昌宗頓住,眨眼、眨眼、再眨眼,一動不動的看著女皇陛下,眼珠骨碌碌亂轉。女皇陛下臉上的笑容微微深了幾分,手並沒有放下來,反而在他光滑白皙的臉蛋兒上輕輕掐了一下,笑問:“六郎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