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崇訓果斷的捂住他的嘴,把人拖出去。
張昌宗把跟著的人留下,自己一個人進去寢宮,剛邁過門檻,就看到地上一道拉長的影子,抬頭看有人躲在門後,立即出聲:“誰在哪裡?”
手撫上腰間掛著的刀把上。宮裡的人都知道,不要隨便躲在門後麵,容易造成誤會。
“張將軍,是我。”
李重潤從門後走出來,雖笑著,笑意卻不及眼底,隻是臉部的肌肉馬虎的移動了一下,眉宇間卻神情沮喪。張昌宗行禮:“見過邵郡王。”
李重潤努力的微笑:“張將軍是來見皇祖母的?”
張昌宗點頭:“對,來給陛下請安。”
李重潤勉強笑著道:“真好,張將軍似乎不論麵對誰都能自若處之,不像我,雖年長將軍,卻還沒將軍做得好。”
神情隱隱有幾分懊惱,甚至還有些自卑。張昌宗心裡歎了口氣,十四年的時光啊,真的太長了……看女皇陛下乾的都叫什麼事兒!
女皇陛下真是個霸道又任性的人,還十分冷酷。前些年,她或許真沒想過繼承人這件事情,也或許先前是存了要傳位武氏的心,看把李顯、李旦兩兄弟折騰的,看把這些孩子給毀的,這是親兒子跟親孫子啊!
張昌宗心裡瘋狂吐槽女皇,麵上道:“郡王是急性子的人嗎?”
李重潤有些懵逼,不懂他為何突然問這個,搖頭道:“阿娘和阿耶都不曾說過我是急性子。”
“那你自己覺得呢?”
李重潤想了想:“以前覺得不是,最近……感覺有些著急。”
張昌宗笑起來,笑容溫和:“我是急性子,整天閒不住的那種。剛拜我師父門下的時候,還被她訓斥過,說我看似能靜下心練字,但寫的字每一個都在趕,一筆一劃缺少一種從容不迫、行雲流水的氣度,寫字沒寫到心裡去。後來我仔細想了想,我大概是想練出一筆好字,在求好求全,所以便不知不覺的急了。小時候想著要把所有事情都做好,想讓所有人都稱讚我一聲好。”
李重潤一臉的深有同感,向往道:“張將軍這樣的人,定然是做到了吧?”
張昌宗搖頭:“沒有。”
“連張將軍也不成嗎?”
李重潤有些不敢置信。張昌宗認真道:“我也是凡人,也有擅長和不擅長,有做不到的事情不奇怪吧?”
李重潤一想也是,笑得有些赧然:“話雖如此,可張將軍看著就是那種凡事都能得心應手的人。”
張昌宗哈哈大笑:“多謝郡王看得起,其實不是的,我也有能做好和不能做好的事情,隻不過,我有選擇的經驗,知道什麼應該為之努力,什麼可以放棄一下。”
比如說,寫文章他覺得可以做到,於是努力的學習;寫詩一直不開竅,自己寫的自己都看不入眼,掙紮了兩回後,果斷的走上了抄襲的康莊大道,還是一走就不帶回頭的那種。
“選擇?!”
李重潤若有所思。張昌宗笑著道:“對,就是選擇。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所以,我自己想了想自己定下的目標,選了需要堅持和努力奮鬥的,放棄不擅長、不喜歡,與目標關礙不大的。小的時候雄心萬丈,求好求全,甚至為此委屈自己也在所不惜,等大了才知道完全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做到,我又不是金子,天生就人人喜愛,我隻要做好自己就行,旁地其實並沒有當初想的那麼重要。”
“這樣嗎……”
李重潤茫然失神。張昌宗笑著堅定的道:“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