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不敢議論朝政,不好置評。然而,壘京觀一事,不知怎地,卻在京裡傳開了,朝野內外,讚者有之,罵者有之,一時間,議論紛紛。
太平公主一直關注著,心下不禁有些擔憂,特意進宮試探陛下對此事的態度,然而,什麼都沒試探出來,又不好主動去提,陛下的心思……即便兩人是親母女,她也沒弄懂過。想了想,去找上官婉兒,六郎是她的弟子,還是她唯一的弟子,她總不能不關心吧。
“上官。”
太平公主到的時候,上官婉兒正帶著殿中的宮女擺弄花瓣,自己製胭脂和口紅,十分有閒情,絲毫不為朝野內外的風波所影響,若不是收到的各方議論確有實據,就這悠閒的勁兒,太平公主都懷疑自己收到的是假消息。不禁冷笑:“好閒情,好逸致,外頭的風風雨雨竟沒半點擾到修儀的興致,如此靜功,本宮不及也。”
上官婉兒正拿著個杵臼研磨與宮人從禦花園裡采摘來的花瓣,聞言笑道:“多謝殿下誇讚。奴不過是看外頭花兒開得豔,若任由它就此開敗豈不可惜?便與人摘了來,趁著顏色正好,做些玩物。”
說著,把杵臼丟開,讓明香接著來,她則淨了手,就穿著一件舊衣裳坐到太平公主對麵,笑眯眯地看著人,到比往日少了幾分豔色,多了幾分清雅。
太平公主懶得跟她多廢話,徑直道:“你在禦前可聽說了六郎下令壘京觀的事?”
上官婉兒頷首:“回殿下,知道的。當日邸報一到,相公們向陛下稟報時,邸報便是我念的。”
太平公主眉心蹙起來,麵上隱現擔憂之色,道:“六郎也不知怎麼想的,怎麼就下這樣的命令呢?真真是不省心!好好地軍功在手,做這等犯忌諱的事作甚?”
上官婉兒反問道:“殿下反對?”
太平公主道:“本宮反對不反對有甚用?關鍵是朝野內外,如今正為此事議論紛紛,怕於六郎聲名不利。”
上官婉兒淡淡一笑,道:“聲名不利便不利唄,隻要陛下那裡不責備就成。不瞞公主說,今日早晨有大臣來覲見提起此事,謂之曰不仁,被陛下罵了回去。陛下說,許突厥年年來劫掠我百姓,就不許我朝震懾一下?六郎又不曾殺俘,還諫議用俘虜換回許多百姓,這等大仁大義的功德,怎麼就不仁了?所以,殿下放心便是。要我說,此事你我都不方便,若要論合適,莫過於貴府之新安郡主。”
“秀兒?!”
太平公主心頭一動,笑起來了,與上官婉兒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一句:“書坊、季刊!”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朝上官婉兒致謝:“多謝上官你指點,本宮知道了。你這采這麼花瓣,我看這梨花挺好,若能做成脂粉,想來應該襯我。”
上官婉兒訝然道:“是嗎?不過,多謝殿下賞識,然公主用的脂粉自有內造,奴這些不過是隨手作的玩意兒,怎配得殿下青睞呢?”
太平公主瞬間板起來,頓覺上官這人沒意思,冷冷掃她一眼,氣道:“本以為上官是個知情識趣的人,想不到居然這般不識抬舉,真真是本宮看錯你了!告辭!”
說著,拂袖而去。上官婉兒不以為意,恭謹的送客,隻不知薛崇秀會怎麼做,也不知是否會因此嫌棄六郎,小娘子們的心思……總是多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