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薛崇秀進去的時候,太平公主剛換好衣服,正坐著讓侍女給她打理頭發。見薛崇秀進來了,太平公主擺擺手,讓侍女靠邊,然後把薛崇秀叫過來,就欲與她說事。侍女無措的看著薛崇秀,薛崇秀接過她手中的梳子,道:“我來吧。”
梳發的動作輕柔又細心,並沒有讓太平公主有半分不適,太平公主看她從容的樣子,歎了口氣,道:“你倒穩得住。來,為娘的問你,知道六郎命人壘京觀的事了嗎?”
薛崇秀一雙靈巧的手幫太平公主綰了個發髻,退後兩步,一邊端詳一邊道:“回母親,女兒已經知道了。不瞞母親,六郎尚未出征時,我便知道他可能會有動作,隻是未曾料到他會壘京觀,不過,先前已經有心理準備,倒不算措手不及。”
太平公主不由一愣,訝然道:“你已經有預料了?”
薛崇秀重又上前兩步,把發髻略做了下調整,手上不閒,嘴上平常:“我知道六郎是什麼樣的人,心裡有過準備,隻是沒想到是壘京觀。”
這個世間,若論對張昌宗的了解,誰也及不上薛崇秀。因為前世兩人的交集,又因為他是因她而死的,薛崇秀曾想方設法的打聽過他那個人,曉得他的一切履曆。前世的張昌宗是個出色的軍人,卻不是個合格的軍人,他的退伍是犯錯後被勒令的,是他的首長力保的結果。
彆看他平日裡嬉皮笑臉,沒個正形,一副厚顏無恥的樣兒,但薛崇秀知道他的心裡藏著一頭狼。她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又怎麼會嫌棄呢?也舍不得嫌棄!張昌宗是心肝寶貝,嫌棄誰也不會嫌棄心肝寶貝呐!
薛崇秀又不是天真幼稚的小女孩兒,她自然知道一個人不可能隻有一麵,在光明的背後必然藏著陰暗,隻要求展現光明的一麵,隻愛光明的一麵,是沒有資格說愛誰的。
那雙漾著愛意的眼睛,幾乎一目了然。太平公主作為母親,心情是十分複雜的,語氣也簡單不了:“為娘的此刻實不知該作何感想,感受很複雜啊!”
薛崇秀終於給她娘綰出個滿意的發髻來,把銅鏡舉到她麵前來,給她照發髻的樣式,笑道:“女兒有了心愛之人,阿娘還是高興地好,高興總比難過好些。”
太平公主失笑,也沒心情稱讚薛崇秀的巧手了,把她拉到身前,握住她的手,感慨道:“秀兒,你用情如此之深,為娘總怕你將來吃苦。六郎再好,若是有變……我兒該如何是好?若是可以,為娘反而希望你不要這麼用情的去喜歡誰,能為自己保留幾分。”
薛崇秀笑了,溫婉的笑容透著自信與堅韌:“阿娘,女兒已經長大了,是大人了,長到足以承受自己的生活和一切,開心也好,難過也罷,都已有了足夠承受的能力和堅強,將來圓滿也好,難受也罷,我都有接受的能力和麵對的堅強,不論將來是否會有變故,我都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