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宗這才插話道:“啟稟陛下,若是此事,臣倒是知道一二。這些時日以來,太子常常一大早便來偏殿,直到侍疾完畢才回東宮。”
“這是做甚?”
女皇一臉的不解。張昌宗拱手道:“臣也不知。”
他總不能派人跟著太子。女皇擰眉,直接讓人把太子傳進來。李顯一進來,立即一臉驚喜的樣子,歡喜的問道:“臣拜見母皇,母皇今日的氣色倒比昨日還好些,想來是龍體正在康複的緣故,這真是可喜可賀之事。”
歡喜之情,不似作偽。
女皇微微眯眼看他,麵上帶著笑,然張昌宗所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她眼底的冷靜之色,女皇道:“太子有心了。方才內侍來回話說,你這些時日常常獨自於偏殿內,在做什麼?”
太子恭敬道:“回母皇,兒在偏殿為母皇抄經祈福。往日母皇龍體康健,兒還不覺得如何,這次母皇身體欠佳,臥榻休養,兒才驚覺母皇在兒心中的位置,兒無能,不能為母皇解病痛之憂,念及母皇信佛,兒唯有焚香沐浴,誠心誠意的為母皇抄寫經書祈福,望佛祖保佑母皇早日康複。今日觀母皇氣色這般好,莫不是佛祖聽見兒的心願了?!”
女皇笑著欣慰的頷首:“太子有心了,若往日你也如這般,你我母子之間,何至於此?”
李顯眼眶微濕,動情的道:“母皇此言差矣,兒以前輕狂,雖一把年紀卻仍不知事,枉顧母皇的一片心意,在房陵十四年,兒才知母皇的慈愛之心、愛護之意,才懂了母皇的心,往日是兒不孝,請母皇治罪!”
說著,竟跪了下去。女皇眯眼看他兩眼,看他哭得眼睛通紅,不置可否,道:“罷了,過去的事情便過去吧,六郎,替朕把太子扶起來。”
“喏。”
張昌宗過去攙扶:“殿下,地上寒涼,小心莫要傷了腿,請殿下保重請起。”
“有勞張將軍,不用你攙扶,孤給母皇磕個頭就起來。”
說著,誠心誠意、結結實實地磕了一個頭,感激道:“兒做這些許小事皆是應該的,母皇不怪罪便是兒的福分。”
磕完頭才站起來,女皇看他呈上來的今日抄寫的經書,用的是正楷的寫法,一字一筆皆可看出書寫人的用心與認真來。女皇臉色稍霽,不禁溫言誇了太子幾句,誇得太子滿麵紅光,一副激動不已的樣子。
最後,還是太平公主出來替激動的太子解圍,這才沒讓一樁好事因為太子太過激動而變成大不敬的壞事。
“好了,坐下。朕問你,東宮近日可多了屬臣?”
女皇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李顯滿臉疑惑:“母皇為何如此問?不瞞母皇說,兒已經好幾日不曾與屬臣相聚,若是在兒抄經祈福之前,兒還能說不曾多人,這幾日是否有變化,那還需兒回去查查。”
太平公主道:“七哥這日子糊塗的,往日他最是細心,今日這般,心裡怕是擔心母皇病情的緣故?”
李顯感激的笑笑:“還是阿妹知我。”
女皇淡淡然看著兄妹倆說話,不置可否,擺手道:“罷了,左右不過是小事。”
母子之間難得的和顏悅色的說話,問了自己想知道的,女皇才讓太子回去,抄好的經書卻留下了,當場吩咐莫成安:“待太子抄完,直接把經文供到崇福寺去,讓菩提流誌好好做法,不要辜負太子的心意。”
“喏。”
太子李顯似是真的開了竅,為人行事雖然還是透著一股老實人的氣息,但卻真心真情了許多,與女皇的母子關係,雖不說是空前和諧,卻也緩和了許多,不再如過去“老鼠見貓”那般窘迫不安,自然了許多。
女皇是樂見這等境況的,皇帝與太子關係和諧,朝局才能穩當,看太子如今乖覺許多,女皇在朝上,時不時的還會誇太子幾句,隻是,誇太子的時候,總會稍帶上相王,雖然,誇人的話裡,十句裡麵,最少有七句是關於太子的,最多兩三句才會提一提相王。